叶汀哪里还有骂人的力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的躺在榻上,双眸无神的睁着,半晌才呛出几声气音,偶尔才能积攒出几分力气趁着宫缩的时候微微颤抖着挺直身子向下用把力气,随即就会无力跌回榻上,脸色再苍白上一分。
胥律守了他半晌,才道:“叶汀你完了,就你这身伤,指不定这辈子都养不好了。魏渊现在宠着你,无非是因为你确实是个将才,这点孤也承认。但是你已经废了,他还会把你当宝供着么?”
叶汀不想听他哔哔,将脸转向另一侧,眼不见为净。
胥律冷笑几声:“说不定直接给你安排个庄子,把你孤儿寡爹的一扔,美名曰养身体,其实就是嫌你碍事了。”
叶汀脸色猛然煞白一瞬,脱口一声惨叫,周身大颤。
胥律一怔,随即起身一看,才道:“破水了,孤去找大巫来。”
宫缩已经没有了间歇,叶汀连喘息的缝隙都没有了,红着一双眼睛,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扣住床褥的手不住发抖,汗水混着血一起簌簌往下掉,浑身又再次湿透。
叶汀心想,才不是这样……二哥才不会把他扔下,不会嫌他碍事……
以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他不爱用功,每天就琢磨着如何翘课逃学,偷懒出去玩。一旦爹爹要考量功课,二哥总会帮他补习,给他偷偷传小字条。每次被爹爹罚抄书,二哥总是挑灯替他一起抄。二哥会模仿他的字迹,写的连他自己都辨不出来。
他以前那么不听话,那么贪玩,二哥都没有嫌弃过他,现在他已经很厉害了,他可以替二哥打仗,替二哥夺天下,二哥怎么能不要他?
什么丢在庄子里,才不会……
胥律带着大巫赶来的时候,那榻上的白虎皮已经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叶汀血人一样躺在榻上,双眸紧闭,唯有那个高高隆起的肚子发出细微的颤抖,方能察觉到一丝性命尚存的迹象。
胥律惊了一惊,两步上前将叶汀揽在身旁:“怎么才一会儿就这样了,叶汀?叶汀!”
身披翎羽,颈带骨牙,手握长杖的大巫看了眼叶汀,低头咕噜自语一番。
“大巫,他怎么样了?”胥律摸着怀中已经渐渐发冷的人,有些慌乱。
大巫摇了摇头,随即命人在帐中点了几处篝火,把手中的朱砂撒向火中,口里念念有词。
胥律松了口气,对怀中人道:“叶汀,有大巫替你祈福,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挺硬气么,怎么生个孩子就半死不活了?孤后宫里那些弱质女流都能给孤生一打孩子。”
叶汀眼皮颤了颤,满是血的手指无力地攥住胥律的领口,半晌才模糊唤道:“哥……”
胥律冷笑一声,不等说话就瞧见叶汀眼睛发红,布满红丝的眼睛里笼上一层泛着血色的水芒,随着睫毛一颤,落下一串眼泪,碎在他怀里。
“二哥……你别不要我……”叶汀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乞求,像是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
“我很厉害的……我可以替你去平西北……那些匈奴打不过我的……”
胥律冷眼看着他,轻哼几声。
“还可以替你去守伏击,我,我不怕冷的……”
“我还有飞鸿军……他们都很厉害……能替哥去破皇城……”
“就算是废了手……我也可以替你打仗的,我的剑法也很好……先皇都称赞过我……”
“二哥,我不会碍事,你不要……丢下我。”
叶汀闭着眼睛,细碎的呜咽声在满是巫铃的营帐里几乎低不可闻。
胥律沉默半晌,将抱住叶汀的手臂紧了紧,冷冰冰道:“魏渊不会不要你的。”
“你那么好,他脑子坏了才会扔下你。”胥律有些不耐烦道:“他祖上积德了,能有你这么替他拼命。干!真他娘的运气好……”
叶汀从喉咙里挤出凄厉的呻吟,整个人都绷紧了般,***的血在虎皮上积起了一层渗不下去的血洼。
胥律黑着一张脸,道:“安心生孩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魏渊不要你……”他把剩下半句咽回去,冷哼一声去看叶汀身下情况。
***的宫口早已经打开,胎水和血不住的从下面流出,污了一榻。
叶汀痛喘几声,混沌的眸子渐渐有了几分清明,伸手无力扯住胥律的袖口,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
胥律皱紧眉头俯**去:“怎么了?”
攥住他袖口的手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指甲泛着淡淡的灰白,止不住的颤抖。
胥律鬼使神差的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半晌才酸里酸气道:“这会儿知道疼了,当初跟魏渊上床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今天?还给他生孩子,他给你脸了?”
叶汀呛了几声,恢复了几分神志,无力呻吟道:“胥律,帮我把孩子剖出来……别拖了,呃嗯……再拖下去……一尸两命,你什么都捞不着……”
胥律愣住,眼前的叶汀满身几乎都被血淹没,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一如当年策马西北时飒飒凛然,大漠孤烟落到他眼里,带着他独有的那份飞扬跳脱。
“稳着点来,别伤了孩子……不然……我二哥不会放过你。”叶汀挤出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眼睛,连喘息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胥律僵**片刻,一把将叶汀拖起来,狠狠道:“为了魏渊的崽子你连命都不要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你叶汀就这么点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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