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在心里松了口气,能听得进去就好,他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给时间让小少年消化。
恰好到了沈家商队下榻的客栈,季修停步,放了季子安在一楼大堂慢慢想。
他则找上小二,打听到了沈家主管的屋子,独自一人上了楼,找到沈家管事。
半个时辰后,季修负手身后,冷着脸从天字号房出来。
身后跟着一脸讨好惊惧的沈家管事,嘴里嗫嗫应道:“大侠放心,我不敢了,我明日就去衙门撤了状子,多谢大侠饶命……”
季修面色淡淡,摆手示意管事止步,甩袖下楼。
沈家管事目送他下楼,松了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汗水,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红木圆桌边缘,有一个巴掌模样的塌坑,是刚才的客人一边笑吟吟,一边随意将手放上去后留下的。
他初看到时,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再看,还是觉得心惊,怎么就招惹上武林中人了呢?
这些武林中人,生平最好抱打不平。
朝廷式微,无人能管理得住他们,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更不敢得罪了。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他不过按照以前的招数,在这偏远小城里收拾个普通的农家汉子,会招惹这等麻烦。
香墨方子算什么?
这个时候,要是能离这些武林中人远远的,他倒贴百两纹银都请愿。
沈家管事想到这里,又有些郁闷和火气,这趟徽州之行,注定要空手了。如果不想一点外快都捞不到,他只能换个目标,在回扬州城的路上,找找哪些地方有利可图。
这时候,楼下大堂猛地传来巨大响声。
沈家管事一愣,想起刚刚下楼的客人,慌忙奔向楼梯处,向下看去。
客栈大堂,客人都跑光了,只站着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在孩子周围,躺了一圈人,他细看两眼,发现这些躺着的人都是沈家商队里的打手。
沈家管事:“……”
糟糕!这孩子瞧着是和之前那个武林人一起来的。
……
楼下,季子安一招震飞围攻的打手,也有些意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冷漠的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
季修一笑,扬手拍掌三声:“干得漂亮!”
季子安抬头看见正下楼的爹,兴奋的小脸染上一丝粉色,生怕头一次如此情绪外露。
这就是武功,太神奇了。
“爹,我把他们都打飞了!”
季修点头,眼中含笑,满是慈爱。
再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些人,他的脸色便冷了下来:“你们哪里来的胆子,动我儿子?!”
“我们没有。”地上有人叫屈,“我们好好地说着话,这小子突然挑衅我们,我们这才忍不住上去的……”
“这不就是动了手!”
季修护短,脸色转为黑沉,冷酷打断:“他不过九岁小儿,你们既然敢动手,便活该被他教训!”
地上几人:“……”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地上几人脸上闪过屈辱和怨恨,低下头各自不说话。
季子安对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这时候冷静下来,同季修解释道:“他们方才在嘲笑曾外祖父家的事,我才动手教训他们!”
季修眯了眯眼。
地上几人这才明白自己为何挨打,再一看季修的脸色,飞快地抱头往外爬,想要躲开他们父子。
季修手心展开又合拢,念在这是客栈,大庭广众之下,到底没有再动手。
不过,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走。
季修轻飘飘一掌拍碎手边的桌子,眼看桌子四分五裂,倒在地上变成碎屑,抬头冷着脸瞥向几人,嗓音幽冷:“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下次再这样……”
地上几人,还有二楼偷看的沈家管事,同时脖子一凉。
季修收回视线,看向季子安。
“走吧,我们先回客栈,明日再来。”
季子安脸色冷漠,眼睛却仿佛会说话,流露出淡淡的疑惑,似乎不明白季修为何放过他们。目光对上季修,没有得到解答,郁闷地垂下头,跟上季修。
季修看儿子有些不高兴,无奈一笑,揽着他的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和他说话。
“子安,你既然学了武,以后总要去武林闯荡,今日爹就要教你一个道理。你可知,武林中人最怕的东西是什么?”
季子安抬头看他。
季修微笑:“不是武功不高,也不是天赋不好,而是心有羁绊。”
“人啊,一旦有了羁绊,就有了弱点,所以这弱点,千万不能暴露在外人眼里。如果真的暴露在外人眼中了,就不要表现得太过看重”
如今王家就是季家人的弱点。
季修可以威慑沈家商队,可以修理他们,也可以杀了他们,但是唯独不能为了王家而威慑他们,修理他们,杀了他们。
如果他们要死,必须要死在远离王家人,远离绩溪的地方。
季修神色淡淡地说完,拍了拍季子安的肩:“现在可懂了?”
季子安眼里的疑惑散去,重归于冷漠和清澈,点点头:“嗯!”
季修满意而笑。
……
次日上午,季修估摸着时间,打算去盯着沈家商队撤销状子。
还没等出门,就在大街上看见一身狼狈的王老爷子被衙役送了回来。
“人送到了,你们好好照顾着,我们兄弟先撤。”两个衙役仿佛生怕被季修记住脸,飞快地将人往前一推,就转身逃走了。
王家大儿子接住王老爷子,满脸惊喜:“爹,你真的出来了,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去接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