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女士——我母亲笑骂道:“少说你哥的坏话!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性子?不喜欢就算了——唉,小四啊,我真是担心你老了没人照顾,你哥哥姐姐都已经有家庭……”
照例要说一遍我已经听烂熟的话。不过这次她有一点说不对,我没有不喜欢。只是找的对象太不现实。
我敷衍完梁女士后,便换了梁先生来啰唆。父母一直是男主内女主外,父亲趁着炖汤的工夫打电话来。
父亲来迂回战术,问工作问作息,再冷不防地套话:“怎么样?中不中意?”
我说:“我更中意梁先生你炖的汤。”
梁先生马上说:“星期六回家喝。”
我说:“好——不说了,我要忙了,经理看着我这里了。”不等那头说什么,立刻切断。
刚放下电话,经理还真是过来了。
这位黄经理对待工作很严肃,不容许上班摸鱼的人,平常也不太和大家玩笑,已经四十几岁了,但是保养很好,看起来好像三十出头。听说他结婚了,但是我没有在他手上看到过戒指,他的办公桌上也没有像其他有家室的男人摆放妻子女的照片。整个部门都没人敢问详细。
这时他走来了,开口:“梁四桥——”
我赶紧站起来:“经理,刚才的文件我已经送出去了。”
他点头,仍旧皱着眉,说:“知道了。上班时间不要打私人电话。”
我唯唯诺诺,他又训话两句才走开。我松口气。正要坐下,手机霎时响了起来,他顿了顿,转头看来。我不敢接,按掉。他森森似的看了我一眼,终于掉头走远。仿佛有默契一样,手机又响了。
我慌忙接起来,一面往茶水间过去:“喂?哪位?”
“沈律岑。”
我愕然:“什么?”
沈律岑口吻平常,问:“在忙吗?”
我愣了愣,拿开手机看一看,是陌生号码。我说:“呃,能麻烦你再说一次你是谁吗?”
沈律岑只说:“晚上我有一段空当,我想我们可以见面,一块吃饭。”
我顿了一顿,说:“那什么,先不说这个,你、你怎么有我的……”
沈律岑这次回答了:“我问过曼纬。”停了一下,“没有问过你给不给,你介意吗?”
我迟疑地说:“不,不会,但其实我介意的不是——呃,没事,我是说,你找我有事吗?”
沈律岑说:“我下礼拜要到国外拍外景了,这几天都在赶国内的戏,难得晚上有一段空当,我们应该把握时间见面。”
我感到和他有点难沟通,忙打岔:“等等,我不懂——”
沈律岑静了下来。我斟酌着怎样说,突然听到他问:“你是比较喜欢聊电话的人?”
我怔住,说:“我不是啊。”
沈律岑说:“我也不是。”又问:“还是习惯发微信?”
我老实道:“是比较常用。”
沈律岑便道:“好,我会加你的号。不过太久不能见面的时候,情况容许,我会打电话——这样可以吗?”
我愣愣地说:“你方便就好了。”
沈律岑说:“嗯,那晚上七点见,我派车子到你公司楼下接你。”
我下意识地说好,又一顿,忙说:“你怎么知道……”
沈律岑说:“我刚才说了,问过曼纬。”
我张张嘴,突然才看穿了整个的盲点,一时语无伦次:“等一下,不对啊,我,你、你找我吃饭?打电话……不是,唔——为什么?”
沈律岑仿佛笑了一下,说:“我们在交往啊。”
我呆了呆:“什么?”
沈律岑静了片刻,说:“那天我们说好试试看。照理应该立即有点表示,但是刚才也说了,连着赶戏,嗯,是我不对——”一顿,“抱歉,我必须要挂掉了,晚上见。”
我喂了喂,那头真是挂断了。我真正呆住,拿着手机半天都不能回过神,等想到拨电话给堂哥,却一点空闲也没有了。
一般正常下班时间是五点半,加班另算,我当然没什么事能加班,等后知后觉到沈律岑约七点已经要五点了。我很苦恼,本来都不想去,我感到和他之间误会很深。我不太想回拨过去,何况要打电话也早该打了。
这种事也不好对谁商量,堂哥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我只好开微信,一开吓一跳,加好友的通知跳了出来,还有一则陌生信息,发信人叫董姐,问下班时间。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复了,然后默默在心里把堂哥婊了一万遍——定是他给的号!那边马上回传,让我到时间下楼,直接上一辆银灰色的车子,最末附了车号。
到下班,我收拾很久才走,结果就是和黄经理搭了同部电梯。我一向到时间就走,大概他也知道,看了看我。
“今天比较晚。”
我只好说:“赶完一份文件才走。”
黄经理便说:“上班时间少打私人电话就做得完了。”
我尴尬地笑笑,紧盯着楼层灯。很快到一楼,我向他点点头,出去了。经理级别公司都有配给停车位,像是我这样的文书员,只能在外面找空位停,所以我通常不开车上班,干脆坐公车。
这时外面果然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车。
车旁站了一个戴墨镜的女人,身材很好,穿的裙子非常短,一双腿又白又长,吸引不少目光。但是她的脸色很冷,没人过去搭讪。
我迟疑地靠近,她马上看来,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她开口:“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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