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吗？”狄安漫不经心地问。
“当然。”
“那……啊——”狄安微微张开嘴，一副等投喂的样子。
哈德利拿起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
“为雄虫奉上一切是雌虫的荣耀，多少雌虫努力工作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
被捧得有点飘飘然了。狄安想。他作为亚雌的时候也是很受欢迎的，但那种受欢迎中隐隐包含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而幼年时身为雄虫的那一小段岁月却简直是他生命里最糟糕的回忆。
“还说不擅长应付雄虫，这不是挺好吗。”狄安捏了捏哈德利的脸颊笑着说——这个动作是从他某个雄虫长辈身上学来的。
哈德利拘谨地笑着，他不擅长应付雄虫是真的。刚成年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喝多了的B级雄虫。当时他也只有A-,对B级雄虫根本没办法反抗。
第四帝国对于雌虫已经宽容许多。当地法院判处雄虫作为过失方，罚了一笔信用点，并勒令在一个月内邀请他作为雌侍。
B级雌虫已经是附近星系等级最高的雄虫了，所以对这样的结果，他的家族很满意，民众也觉得合理。哈德利本人却无法接受嫁给伤害过自己的雄虫，为此和家族决裂踏上从军之路。
“少陪，我去趟洗个手。”狄安说着，站起身。
哈德利也跟着站起来，差点就要自告奋勇陪同去盥洗室。
但毕竟还不是很熟悉，贸然这样做实在失礼。哈德利讪讪坐下，望着玻璃地板下的湖面发呆。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与雄虫保持距离，后来更调入一只雄虫都没有的边疆。但现在他正努力走出阴影——如果真的一辈子活在往昔的阴影里，那和被迫嫁给那只雄虫有什么区别？
可惜并不顺利，他已经忘记要怎样讨好一只雄虫。但眼前这只黑发雄虫不一样，他看起来很和气。
哈德利不自然地笑了起来。然后光线一暗，哈德利抬起头，逆光中，一个抱着橘猫的身影站在桌旁。
————
狄安在水槽里洗手。
刚刚聊得也挺开心，被追捧的感觉也不错，非常满足他的虚荣心。
但安静下来之后，就觉得一切都很无聊。
以前迷恋自己的虫，追逐的是他的美貌财富和权利。现在这只虫追逐的也不过是他的性别而已。
他很想问自己，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在做什么？对了，是为了信用点。
这只虫还是很好的，甚至让他忘记了彼此不过是交易关系。
狄安叹了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重新露出得体的笑容，走出盥洗室。
然后——桌椅还是那套桌椅，之前点的饮品小食都还在，雌虫却不见了。
这么诡异地被放鸽子，无论身为雌虫还是亚雌，对狄安来说都是头一次。他问过侍者，得知雌虫在十分钟之前买单离开了。
门口的飞行器也不见了。
狄安的飞行器还在别墅里。
帝国公民可以免费搭乘公共飞行器，狄安也有公民户籍，但户籍上的狄安.西撒是个亚雌。
难道让他徒步回家吗——帝都贝里克什的范围是相近的五个星球，狄安没有强到肉身横跨宇宙的地步。
正在狄安发呆的时候，一辆飞行器驶了过来，稳稳降落在他面前。
飞行器的门被打开，里面抱着猫的雌虫朝他伸出手。
“上来吧，表兄。”
雌虫声音低沉，语调温和宽厚，长相也十分俊美，举止风度翩翩，只是眉目中透着些阴沉。
“果然是你，叶塞艾勒。”狄安略微皱眉——遇到最麻烦的家伙了呢。
叶塞艾勒.梅斯克斯是虫皇的长子，也是狄安最年长的表弟，和他年龄相仿，是一起成长称得上青梅竹马的雌虫。
“要上来吗？”叶塞艾勒笑着问。
“早该知道是你搞的鬼。”狄安跳上飞行器，“你把我的金主弄去哪里了？”
“我没将他怎样。”叶塞艾勒打量狄安，黑发的狄安让他想起他们俩的幼虫时代，还是金发更顺眼些，“表兄这幅打扮是要干嘛？”
“赚信用点，你弄走我的金主，该怎么算？”
叶塞艾勒闻言，调出光脑虚拟屏：“需要多少？”
“免。”狄安连忙制止。
他相信叶塞艾勒会真的打信用点给他，但这只虫的信用点可不是随便还得起的。
想到这里，狄安突然悟了——和与叶塞艾勒扯上关系相比，贫穷算个毛线？
——
在一百多年以前，狄安还是只幼虫的时候。时常打扮好了被雌父抱到皇宫里去，无论是虫皇，虫帝或者碧大叔，都十分喜爱自己。
后来碧大叔的儿子出生了，雪白的一团，总臭着脸的叶塞艾勒皇子。
幼虫都是有传承记忆的，狄安知道自己身为雄虫是受到优待的，但也知道皇子身份尊贵。
所以他尝试着欺负一下叶塞艾勒——咦？成虫们都不在意的！
于是狄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次进宫都以欺负皇长子为乐。
那个时候叶塞艾勒还没有那两个替他冲锋陷阵的弟弟供他当枪使，孤军奋战的他很快就怂了。每天跟在狄安后面一副马屁精加忠诚狗腿子的小弟样。
但狄安知道他一定非常痛恨自己，才会暗戳戳背地里撕坏他喜欢的衣服，摔坏他喜欢的玩具，虐杀他喜爱的宠物。
衣服和玩具，狄安以为是自己调皮不小心弄坏的。但是叶塞艾勒虐杀的宠物，实际上是仿真宠物，在当时雄父从外星系走私过来的，最新款的电子产品。
叶塞艾勒带着扭曲的笑容，拿着爪子抓向宠物的时候，充当眼睛的摄像头，已经记录了一切。然后短路造成的电火花狠狠打了叶塞艾勒一下。
狄安在垃圾处理器旁边找到了差点被处理掉的宠物残骸，也看到当时储存的画面。
屏幕上叶塞艾勒诡异而畅快的表情，令虫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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