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吾这一病身体竟然好了不少,年大夫说是这一场大病将他过往多年的旧疾都引了出来,现在熬过去了,以后就要好过许多,除了腿伤无能为力,其他都可慢慢调养。
李云深背着谢青吾问年大夫:“他的腿,当真再无可能医好了吗?”
年大夫沉默许久,还是不敢欺君,答:“再无可能。”
李云深怔了怔,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很沉稳的回去看了眼药煎的怎么样了,冬日里格外的冷,大雪落进眼里,有些不大舒服。
他想了想,进去曲膝在谢青吾榻边,解开了他腿上的白纱,想看看到底伤的如何,上一世他没能陪在他的身边,这一次,他不会了 ,他还没看清,便被人捂住了眼。
他仰起头,轻声问:“后悔吗?”
“后悔什么?”谢青吾咪着眼,窗外冬日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带着三分慵懒三分满足,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费尽心机,终于衔住了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那只鸡。
李云深:“......”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样想,自己岂不是——
谢青吾握住他还有着狰狞疤痕的的左手,贴近了他还能听见声音的左耳:“我们,天生一对。”
哪怕历经绝望,哪怕一路坎坷,到最后还是必定不能分离。
——
江南,照月谷。
李云深立马山顶,连大雪都不能遮盖的是山谷中连绵的血迹,他醒来后一心都扑在了谢青吾身上,等终于把人接回来,这才回来瞧一瞧李云霁。
杨子仪率兵南下,将照月谷团团围困,江南的兵力见势不妙立刻突破了大雪的阻隔赶到,里三层外三层,根本不可能出任何差错。
照月谷谷口的位置数着一杆长/枪,枪上钉死着一个人,未着丝缕,浑身赤/裸,长/枪从咽喉而入,披散的长发遮住了面颊,如今天寒地冻,竟是活生生冻成了一个冰人。
谢青吾与他同乘一骑,李云深下意识的抬手遮住了他的眼。
“你夜里总陷入梦魇,别看这些东西,当心坏了心智。”
长睫在他掌心扇了扇,谢青吾嗯了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那就不看了。”
——却是心知肚明,李云深不欲叫他看见那张与他过分相似的脸。
——那是,云桑。
谷口封闭,里面云桑与李云霁不得不仇人相见,可以想见李云霁的愤怒绝望,再次兵败的耻辱,陷入绝境的悲哀,还有这个贱/人的背叛!
——云桑一开始就是准备活埋了李云霁与李云深,自己坐收渔利。
这场自相残杀的结局毫无悬念,李云霁好歹还有数万人,云桑手中不过区区千人,她敢来坐收渔利,也不过是想等着两败俱伤,再凭借火/药的威势罢了。
李云霁服用五石散后性情越发乖戾,兵败如山倒的境遇更让他暴怒,而后云桑对他不能人道的肆意践踏让他终于发疯。
他令谷中侍卫轮流奸辱她,他自己不能人道,娶来的皇后因此背叛他——
谷中绝望的将士在明知突围无望的情况想,会怎样对待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后?
后来驻守在谷口的人暗地里跟外面人说,整整有十多天 ,每一天都能听见里面女人的嘶喊尖叫,男人的放声大笑,那女声凄厉的犹如厉鬼,日日夜夜不曾停下。
十日后谷中粮草短缺,军中终于不想再养着一个废人,她在某一日清晨被泄欲的男人提起时,才发觉已经饿死,连尸体都已冻僵。
李云霁便令人将她提出去,挂在了谷口。
——死前遭受侮辱,死后衣不蔽体,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李云深转身离去,捂住谢青吾的眼睛,像是怕他瞧见了什么脏东西。
大雪纷纷扬扬,似乎连天地都是一片寂静的茫然。
夜里的时候谢青吾窝在他的怀里,一只手轻柔按在他的心口,问他:“是不是心中难受?”
李云深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亲了亲他的鬓角,把他的手移开,转而将人按在自己的胸口:“我自始至终,都只想要你一个人,她不过是因为像你罢了,我那时候记不得你,多看过两眼。”
他眨了眨眼,肯定道:“她哪里有我家青吾好看,我那时眼睛不好,你可不许吃醋 。”
谢青吾将自己埋进他暖和的胸膛,舒服的仿佛是抱了一个烧的正旺的火炉,他轻声道:“殿下,我在。”
他知道李云深必然不是余情未了,只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太多人死去了,兴许是惊动了心里某种隐忧,或许只是在害怕着,若是当时自己未曾熬过来——
“嗯。”李云深应了一声,蹭了蹭他带着皂角香气的发梢,“早些睡吧,你还在病中 ,不能劳累,不能受寒,不然身子该养不好了——叫你不跟来偏要来,江南越发冷的苦人了。”
谢青吾安心的闭上了眼。
哪知半夜三更突然又被惊醒,侍卫掀开帘子跪在帐外,急声道:“陛下!叛贼突围了!”
到了今日,两个人夜里都不怎么睡的安稳,谢青吾晚间服的药有助眠效果,此刻迷糊了一会儿,已经被李云深严严实实的护进了被子里,李云深听见消息时似乎是怔了一瞬,而后缓慢的笑了。
而后竟然还有闲心低头去哄人:“再睡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谢青吾伸手拉住他,眼里清清明明,只映着他的身影,轻轻捉了他的手:“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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