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那个小野种！”一提到程颂，程张氏就忍不住愤愤地磨牙，
“一定是他说了什么东西，让那两个人直接找来了宋老。现在好了，你的银子没了，幺儿也要读不成书了。”
一想起宋老离开时满脸的失望，程张氏就忍不住一阵绝望。
他们祖辈给人做佃农，被人踩在脚底抬不起头。
如今好不容易能攒钱给儿子谋条读书路，就指望着他学点东西被人举荐，去做家臣，去入仕做官——只要接触到了那些人，那就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现在完了，什么都没了。
“阿母，你别急。这乡里除却宋老，不是还有两位长老吗。”程老二拍着程张氏的背开口道。
“他们看不起乡野人，如何能给我家幺儿写引荐书啊。”程张氏红着眼睛问。
“他们看不起乡野人，但不会看不起士大夫啊。”程老二朝着程张氏眨了眨眼睛，
“阿母忘了，长兄投奔郫县县大夫，做了县大夫的家臣，如今也是一名士大夫了。只要让长兄出面，他们一定会写引荐书的。”
听了程老二的话，程张氏目光一亮。
对啊，他们家大郎是最有出息的，如今已经摆脱了农民这一阶级，成了上流的士大夫了。
只要让大郎出面，就一定能够解决幺儿的读书问题。
甚至还能好好收拾一下程颂，最好让他……
念及此，程张氏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冷光。
……
系统将看到的画面原封不动播放给了程颂。
看完程张氏母子的对话，程颂挑了挑眉。
士大夫啊。
大乾等级制度森严，但每个阶级也有鄙视链的。
比如说良莠不齐的士大夫阶级。
在大乾，无论是家臣，有点名气但不多的读书人，还是真正卿大夫家的子女所封的官，都可以被称为一声士大夫。
所以士大夫是最被看不起的士族。
但士大夫这个称呼，就是一块敲门砖——
只要你能被认可为士大夫，那么仕途就已经朝你打开了一条路，接下来能走多远，只能拼爹拼家产或者拼自己了。
据原身记忆来看，程大强家的长子，也便是程武，本是一介佃农，因为机缘巧合救了郫县县大夫家的一位家臣，得到其青睐，遂被引荐入仕，做了县大夫的家臣，也便因此成了士大夫。
说是士大夫，其实就是一个替县大夫心腹驾车的马夫，平日里连县大夫的面都见不上，却一直用这士大夫的身份在县里横行霸道，甚至强抢走了不少女娘做自己的姬妾。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了解完程武的信息，程颂忍不住唏嘘。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给十一做了午饭后，程颂拿出武功秘籍，开始一招一招地练习。
有武力值和悟性值加持，程颂很快就摸透了这些基础招式。
和现代格斗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学会融会贯通，以后碰着单打独斗把对方撂倒或者逃跑基本不是问题。
九月二十，又一场大雨后，天气彻底凉爽下来。
程颂将家里的石质锄头磨了磨，将其扛起便朝着公田走去。
趁现在天气好赶紧松松土，然后可以把黍种下地了。
程同志正干得火热朝天，忽然耳朵一动，感觉到身后飞来个东西。
他下意识往旁边避开，随后看到偌大一块石头落在了地上。
好家伙，这要是不躲开，刚才被砸到脑袋上指定得开朵花。
眯了眯眼睛，程颂扭头看向后面。
田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男子。
不同于平民的衣着，男子上衣下裳，衣料是上乘的细葛布，头发也认认真真地绾起竖冠，一看便晓得此人来历不凡。
至少不是平民阶级的人物。
此时此刻，这男子正冷冷盯着程颂，一双眼睛由于上下太过狭隘，以至于程颂一度觉得这厮没睡醒。
【宿主，他是程大强家的长子程武，刚刚就是他拿石头砸的你。】
【他听程老二说了家里的事情，现在要过来教训你了。】
系统调出这厮的信息道。
程颂挑了挑眉。
（晓得了，闭麦看你主子操作。）
系统：【……】
“就你叫程颂？”程武看向程颂。
“鄙人程颂，阁下乃是何许人士？”程颂把着锄头，慢悠悠开口。
“什么档次，你也配晓得吾的名字。”程武哂笑，伸出脚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到吾的鞋履了么，现在滚过来把它舔干净。”
“上官，你的鼻毛露出来了。”程颂看了一眼，面色淡淡地开口。
“噗——”不知道旁边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程武面色一黑，当即收回脚冷冷看着他：“程颂，你敢忤逆士大夫，好大的胆子！”
“士大夫？阁下是士大夫？”
“废话。”
平民哪能穿细葛布做的衣服。
“哦，阁下有世袭爵位否？”
程武一愣，下意识答：“没。”
“阁下有采邑否？”
程武不说话了。
采邑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有。
“看来阁下也无采邑。阁下一无世袭爵位，二无采邑，说自己是士大夫，想来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家臣。家臣又分属官与奴仆，却不知阁下又是哪一等？”程颂又问。
“家臣便家臣，何分属官与奴仆！”程武张口狡辩。
“上官这话便不对了。大乾律令治下，等级制度分明，纵是家臣也分属官与奴仆。属官有言语的一席之地，可调兵马，养门客，奴仆说白一些便是身份好一点的奴隶。
上官顾左右而言他，那想来便不是卿大夫的属官，而只是个奴仆了？”
程颂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个卿大夫的奴仆在此作威作福，若是被你的主公晓得你在此败坏他的名声，那位卿大夫会否将你逐出门呢？”
程武面色一变，看到四遭人朝他指指点点，忍不住背上淌下一行冷汗。
而程颂这一番话仿佛一根棍子，照着程武的头给他来了一下，直接给人敲醒了。
大乾讲究名声与孝道，想要成名，二者便缺一不可。
如果县大夫真的晓得了他在狐假虎威，且不说逐出门了。
逐出门是小事，到时候他连小命都有可能会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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