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银时虽然人缘上也不差，只是自从吸囍毒风波后，整个人更加懒赖了，看着好像和平日里没差，只不过发呆的时间多了些。
今天也是，坐着发了好一阵子呆才又重新鲜活起来。休息棚底下，两个人说着话有一搭没一搭，声音都不大，只用彼此都听得清的音量交谈，像和别人隔了一层，带上了些许隐私性。
克莉丝汀结野拿过今天的报纸，娱乐版那一块无非又是白发男人那些“事迹”。她翻了翻，挑出来一些念给坂田银时听，念完之后，两个人都颤着肩膀笑，笑声低低的十分愉悦。报纸上的内容，先不论真实与否，单只是那白纸黑字上一板一眼的荒唐，也足够逗他们这些知情人开心。
坂田银时享受了一阵昏蒙的快乐之后，耷拉下嘴角，整个背往后靠，半躺着，眼皮也耷拉，看起来有种昏昏欲睡的倦懒。然而他并不困，脑子特别清醒。
后来结野又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寥寥回几句，瞧着棚外突然飘起来的初雪，下得很稀疏，像飘着的柳絮，一阵风过去就不见了影子。
他显得有些感伤，算算时间，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土方十四郎，甚至没有半点男人的消息。他也不是非见不可，只是突然有点想念。而一旦想起来，就上了瘾。再把自己弄得千疮百孔，刺恼着，落一身不如意的难受。
“你什么时候这么助人为乐了？”边上，克莉丝汀结野摊开报纸，指着上头绘声绘色的善举，笑着问。
坂田银时懒洋洋的挪了一下眼睛，瞥一眼报纸上黑体加粗的“低调行善”四个大字，凉凉的笑了一声，说，“不过就是个未雨绸缪的应对手段而已，早几年公司就用我的名义资助了一些人，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拿出来扭转乾坤，混淆视听的。”
“出发点暂且不说，结果利人利己，倒也不错。”克莉丝汀结野若有所思的合上报纸折了两折放回藤编的矮桌上。
坂田银时懒洋洋躺在躺椅上，身上罩了件到膝的军大衣，伸手拿过结野放下的报纸，张开来盖到自己脸上。昏昏的，闭着眼假寐没有再说话。
克莉丝汀结野垂眼朝男人看了一会儿之后，站起来握着那杯凉掉的奶茶走到另一个休息棚里。
薄雪扬了一阵就停了，配角们的戏份还在紧锣密鼓的继续。坂田银时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所有人都忙。白发男人也很忙，忙着在一阵阵刺冷的风里给自己的心取暖。
他这阵子特别配合，装乖装得恰到好处，仿佛什么都看开了。可他知道，泥水次郎长不会这么觉得，知子莫若父，他那点心思糊弄别人可以，糊弄不了他老子。他这么做也是想看看，老爷子在大选迫在眉睫的当口还能有多少精力放在他那里。
结果显而易见，泥水次郎长全然孤注一掷，已经腾不出多少余力来了。
只要不惹出事端，老爷子即便起疑，也无心去管。而他，就在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让志村新八去查他老子的底。
坂田银时假寐着，渐渐真的有些昏茫了。报纸上油墨的味道仍然很重，呼吸之间不可避免入了鼻腔。
拥塞着的油墨香叫他想起高中时期的图书馆。
他其实最烦文绉绉一类的活动，尤其是到图书馆里看书。但他的黑发男孩喜欢，对推理侦探类型的小说很是着迷，他为了跟他多呆在一起。不厌其烦的跟着男孩在图书馆里来来去去。但他不看书，他大多数时候就坐在书架间的地板上睡觉。一手揪着少年的裤脚，防对方离开时他不知道。
那时候的他们，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离奇的有一种艳异的温情。那些温甜宁静的太平日子像透过竹帘照进屋里的阳光，筛得细细密密的一条排着一条。
他那时天真的想，往后的日子也能像这样，媚亮的，媚亮着，一直到他们都老了。
现在想起来这些过往，充满了少年安定的梦与叹息，觉得不真实，到底是感伤的。如今成年，戳穿了一切，紧接着觉得讽刺。
坂田银时在盖头盖脸的报纸底下昏昏欲睡，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低微下去，悉悉索索薄成一片。也不晓得这样蒙昧的过了多久，边上藤编的矮桌上的手机猛然间震动起来，震耳的响。
他一下子被惊醒，颤了一下，盖在脸上的报纸啪一声落了地。
手机是他的，他眯着眼伸手拿过来。显示屏上没有备注，可那串号码他知道，是桂小太郎的。他盯着手机，任由它响，木然的等它响了一阵才按了接听键，并且起身走到人少的角落里。
那头，果然是桂小太郎的声音，顿了顿才说，“有一个消息，虽然现在说了也徒然，不过到底还是该告诉你。”
“什么事？”坂田银时揉了揉眉心，声音疲乏而平板。
电话里，桂小太郎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他听见他说。“土方十四郎的母亲没有死。”
坂田银时不可置信的撩起眼皮，神情上有一瞬惊疑，可他还来不及联想太多，紧接着桂小太郎继续说。
“可现在，她死了。”
因为这些声音是透过电波的传送到达耳朵的，因此听着格外冰冷且不真实。有沙沙沙沙的杂质，直板板的没有人情味。
坂田银时突然不安起来，抓着手机的五指攥得紧紧的，他压着声音，几乎是耍狠般的低吼着问，“土方十四郎呢！”
“不见了。”
即便没有面对面，桂小太郎也能感觉到坂田银时问这句话时候的情绪。
有些刺恼，更多的是铁腥味的酸惨和难安，而这些酸惨不是他自己的，与他不相干，是替他的小男人酸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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