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靠在沙发里,抬手举着那一页纸,照片原本就模糊,如今扫到纸上来就更加不清不楚。猩红眼不得不眯细去看,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灯光昏昏的。他于是开了沙发旁的立式吊灯,光线一下子盛亮了许多,白惨惨的,将纸张照得有些透。
坂田银时的视线十分焦灼,从糊掉了面目的黑发男孩被牵住的手到整一个人,脑子里虽然醉着,但是联想很多。
他在想,这两个人的关系,想土方十四郎的目的,想越接近真卝相就越无法罢手的自己。他最后将那张纸撕了,揉成一团,投进纸篓,醉醺醺的闭上眼。
心里紧接着不可控的想,照片上的黑发男孩,瘦得太厉害了,仿佛饱受折磨才使他生得这样病怏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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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卝室里整了整衣领,伊东鸭太郎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面部上五官严谨,没什么起落的表情。
他自己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很孤僻,可是一旦笑起来,也不是做不出来那种和蔼可亲的样子。然而,他大多时间都是不笑的。他笑得最多的年纪,已经过去了。
扣好袖口的纽扣,他戴上眼镜,瞧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刚好七点半整。他走出去,开门关门,转身要离开了,脚步却还是下意识的顿一顿。在警卝局公寓的门前站了一会儿,眼睛扫一眼对门。
对面的公寓,空了好一阵子了,土方十四郎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住过。
伊东鸭太郎收回视线,抬脚往楼下走。黑发男人对于自己往后的打算,他不作多问,因为识趣,但这不代卝表他不想知道。可是兜兜转转,他至始至终找不到过问的立场。
以一个旧相识的朋友的身份去问,稍显得淡薄,问得过多,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还不够多。以别的身份呢?别的?别的......也已经错过那个时机了。
对于土方十四郎这个人,不是只有坂田银时一个人惊动了,在他来说,也已经是入木三分。
走出公寓楼的大门,阳光满当当落下来,所有东西都镀了金,灿灿的。在这样阴冷的冬季,不常有如此晴明的天气,非常难得,因此容易叫人记住。
但凡是视觉上的冲击,都不容易叫人忘记。
伊东鸭太郎第一次见到土方十四郎的时候,一眼就被冲击了。
对方给他的第一个感觉是,瘦,非常的瘦。穿着齐整干净的衣服,可是身卝体却是难卝民的。因为太瘦,颧骨高高的,脸颊没有多少肉,往里陷进去,突出了那双大的蓝的眼睛。而整一个五官,也因此显得特别的刻薄凌厉,尽管那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黑发男孩被领进来的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正在操场上玩游戏。然后,所有人都停下了,孤儿院的阿姨领了个怪胎。所有孩子当时的脑子里,都是这么想的。
因为确实生得算不上可爱,反倒瘦得那样可怕病态。大家都一致排外,所以当黑发男孩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被决定了不受欢迎。
那会儿,孤儿院里的床位很紧缺,院里资金有限,院长又为了省点钱,年纪小的孩子都挤在一张床卝上睡。
土方十四郎因为消瘦得异常,嶙峋的模样,即便往床卝上一躺也绝对不占多少地方。可是谁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睡。
伊东鸭太郎那时候是被遣卝送回孤儿院的,寄人篱下的感受一早他就明白了。原先在孤儿院里就因为是个“过分懂事”的好孩子而被其他的伙伴排挤,现在的尴尬处境叫他不得不作出诸多退让。于是土方十四郎成了和他睡同一张床的伙伴。
一开始他是抵触的,黑发男孩有很多地方都叫他感到毛卝骨卝悚卝然。比如睡觉的时候,睡着睡着手脚会有一阵短暂的抽卝搐,或是突然瞪大眼睛。
也十分的浅眠,他稍有一点动弹,对方就绷直身卝体,眼睁睁的望着你。吃饭的时候也是,厌食,有时装模作样的吃进去,一转身就躲到角落里,用手指把吃进去的东西都抠吐出来。
然而更多的时候,不说话,发呆,发一整天。
他有一次,仅有的一次,看见对方在笑。嘴角堆高,但是特别艰难,好像脸皮冻在那,是木僵的。嘴角咧开咧高,露卝出一小排上齿,没一会儿嘴角就维持不住又掉下去,眼睛里没有光。可黑发男孩反反复复的在那笑,背着人,偷偷的,嘴里同时的自言自语。
他躲在一旁,胆颤心惊的听男孩自己跟自己说。
“我叫土方十四郎,你叫什么?”
“我还没有名字,我也想叫十四,我是十四,我叫十四。”
“你好,十四。”
“你好,十四。”
男孩像诸如此类的不正常的地方,细数起来,还有很多,每一样,都让他下意识的觉得可怕。
他当时也还是个孩子,就算比别人世故些,也不见得能心平气和的把对方当个普通的人类来看。
可是,后来为什么改观了?为什么从最初的入目到入心了呢?
伊东鸭太郎站在冬日的大太阳底下,抬手挡了挡阳光。年岁太久,他这些年要办的,要专心的事情太多,那部分老旧的童年记忆他分不出心思去拾掇整理。
因此到现在,回忆起来就开始不清不楚了。
他哼笑了一下,对自己的记性,嘲了嘲,真是,非常没有新意的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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