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有些奇怪,抿紧唇,中途忘了,这只手伸出去的原因。
他退开,转身坐到沙发的对面去,交叠起双膝,掏出烟来点,在烟雾迷离里,探究起这个问题。
屋外的雨什么时候停?坂田银时什么时候醒?
土方十四郎抽空地想,偶尔也会在思绪忙碌的间隙,朝男人看去几眼。
然而,东拼西凑,没有结果。
坂田银时是被冷醒的,身体竭尽全力的缩成一团取暖,然而身外的寒凉一丝丝地扎进发肤里,不断地汲取他的暖热。
他挣扎着,恍恍惚惚知道自己在一个可信的地方打酣,他放心地任由自己深眠,下沉,可是到底太冷了。
四肢酸麻且冻疼,暂时性的瘫痪,他张开眼,满目天昏地暗。
身上还是原来的模样,他惨淡地想,他的小男人是个不周道的人。这样寒凉的天,飘着雨,他的连帽衫也有些湿。可是那个人,连张薄被单都不愿意给他披。
始终是,这个人,于他而言,廉价的寒,昂贵的暖,像个守财奴,守着那一点情热,谁都不施舍。
猩红眼珠子动了动,整间望得见的屋子里查看,等着身体慢慢解冻慢慢感知。
暗沉沉阴戚戚的视线里,家具起伏的折线高高低低,仿佛有棱角,看着十分锋利。有条不紊的,防备警惕着,如果你敢妄动,就集结起来给你致命一击。
公寓里很安静,然而空气压抑,像一块新掘的坟地。但是终归不是死的,里面葬着活物。
活的自己,活的雨声,活的钟摆指针。
连时间都物质化的活了,一点点踏着步子往更悠久的地方挪过去。
只有黑暗是个死物,压缩成浓重的一团,塞进这间冷硬的四方盒子里,挤压着,企图谋杀你。
坂田银时眨了一下眼睛,眼皮拉下来又提上去,视网膜上的黑色,一下子浓稠又一下子淡薄。眼珠子有些涩,外头的风夹杂着雨水的阴凉和一丝丝淡掉的烟味灌进去。
他偏了偏脑袋,微微抬起来,阳台的落地窗大开,窗帘鼓卝胀卝胀的,一上一下的颠。
然后,他看见了土方十四郎。
同样是黑的,溶进屋外的夜色,只给他一个不算明晰的冷硬轮廓。而他的背景色是被雨浸卝润的,软糯成朦胧的一小团一小团的五色霓虹。
坂田银时一下子从沙发上爬起来,动着他那仍然麻木的脚,胸腔里一颗心,忧惧的颠簸,比落地窗帘的拍动还要频繁错杂。
他的小男人,坐在阳台石砌的护栏上抽烟,并且背对着他。
公寓外的雨线,涂抹着霓虹的光,不是安静笔直的,风刮得乱,雨点从高处砸下来,在视网膜上摇摇晃晃。
他因此,惊惧地觉得,男人的背影,仿佛也有些不稳。
土方十四郎吐了口烟,白色的烟雾不成气候,还没成型就散淡了。
他的双卝腿往下垂,被吃进黑里,无限地延伸下去。
他将烟叼回嘴里,稍稍前倾了身体,烟蓝眼下视,他有些事不关己地想,五层楼的距离,不慎掉下去,足够摔死自己。
但是,他还来不及去细想那落地后的惨状,就有人从身后捞住了他。
手臂箍卝住他的腰,箍得死紧。他吸了口气,鼻腔里全是阴凉的雨,腰上的手紧了又紧,很疼。
有那么些可笑的傻......简直像,另一种谋杀。
“坐这里干什么?外面冷。”男人紧贴着他,刚睡醒的低涩声音,担心过度地问。
土方十四郎没能动弹,事实上,他顾忌着也不想妄动。他琢磨着,说不定男人突然计较起他的可憎来,一个复仇,反手就把自己推下去了。又或者,自己一个不小心,弄巧成拙。
总之,诸多顾忌,他安分守己。
“放开,我要下来。”他咬着烟,微微地偏过头,雨水将他的脚尖,膝盖和发尾都沾点得湿透。
男人没有照着他的要求,蓦地趁他一个不警惕,箍抱着将他从阳台栏杆上拖拽下去,并且无端地谴责起他。
“知道要下来了?当初怎么想着爬上去的?”
土方十四郎站稳脚,妥当的踏在了实地,听着男人无事生非的质疑,他挣脱他,将嘴角叼着的烟扔出去。
“你可以走了。”他说,没想过留人。
坂田银时扯了扯嘴角,问,“现在什么时候?”
“凌晨一点。”土方十四郎走进屋里,没有开灯,他仿佛熟悉一切蛰伏在黑暗里的事物似的,没有磕碰,行走自如。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坂田银时跟着他进屋,黑夜似的房间妨碍了他追寻着他的视线,“天一亮我就走。”
他曲折的,隔着一张沙发椅子,握住了他的手臂。
土方十四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有些淡有些冷。
不够彻底的黑里,囫囵吞枣地吃进彼此的轮廓,不安定地咀嚼几口。
这个人,是狡猾的。他笃定地下结论。
外面下着雨,阴天。灰蒙蒙的色彩,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等到天‘亮’起来?
“罩好你的帽子,从这里出去。”他动了动唇,但因为抿得紧,那声音像是寒冬的风从石缝里刮出来似的,透骨的刺冷。
坂田银时似乎不为所动,他垂下手,黑暗里咧开一口齐整的白牙,笑着,死缠烂打,企图用别的事来软化他。
“我今天没有犯毒卝瘾。”孩子似的,委委屈屈,需要鼓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