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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女人的声音尤其显得又利又薄,像一把刺人的刀。
土方十四郎没有说话,只是笔直的迎视着她。几乎让人怀疑起,他对于女人毫不掩饰的不悦的戒备带着一种漠然。
他并不是漠然,他只是觉得不必要躲闪,在连他自己都认为存有隐患的举动里,就该坦然的接受女人的指责。
日轮拉过晴太的手,用她那只能坐在轮椅里,纤弱却坚韧的身体将孩子护在身后。
她的眼角有些红,淡色的像沾了一朵古老的樱花瓣。但那不是哭过的痕迹,而是源于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心疼,对于突然失踪的孩子而不安起来的,那种眼角眉梢的忧惧。
“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怎么可以......”
土方十四郎依然没有说话,他并不想逞英雄说些空头支票似的话。既然决定了负起责任保护好这个孩子,即便是当着他的母亲,也没必要说出来。
没用的安慰,倒显得有些多余。
他直视她的眼,看着女人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递出了放在膝盖上的册子。
她在他伸手接过册子的时候,严厉的自下而上抬起的目光,透过密长的眼睫仿佛细细密密的针,扎着他,警示着他。
“我希望,婆婆没有看错人。”
房间里有些暗,唯一的采光是男人身后的那扇琉璃窗。日落的黄从紧闭的窗扇上滤进来,所有的赤橙黄绿青蓝紫都罩上模糊不清的混浊。
如同未来,捉摸不透。
日轮有些心慌,她不想,然而她不得不冒险。
她相信登势,但是无法全心全意的相信这个男人。
她于是徒劳的在男人逆光的脸上,竭力搜寻值得信赖的迹象。
可她终究什么也看不真切,唯有那双烟蓝色的眸子,深海一样望不到边。
然后她听见男人淡漠低哑的声音,在逐渐昏暗的房间里震荡。
“那么,我告辞了。”
并不讨喜的公式化的语气,这个男人直接的态度,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不是似是而非的,他从来明确,一点也没有要掩饰他的目的。
可日轮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对他的忧虑。她朝他点了下头,看着男人走出房间。
街上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声色犬马,晃眼的迷离。天色暗了,可是红灯区的白天才刚刚开始。
他已经走出歌舞町一段距离,靠在一处下卝流涂鸦的墙壁,抽烟的间隙里,瞟了一眼大胆赤卝裸朝着他这边望的站街女。
他等着的小小人影终于从一栋房子的拐角处出现了,脑袋左右张望了几下之后,朝着他一路小跑过来。
孩子气喘吁吁的在他身前站定,他吐出一口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等你?”
“我看到了你走的时候,打的手势。”晴太的口气有些得意。
他于是奖励的夸赞他一句,“不错啊小子。”
孩子仿佛很受用,喜气洋洋的又有些羞意。
土方十四郎蹲下卝身来,叼着嘴里的烟,微微的目光下视。抬手伸进孩子的衣领里,指尖提出了挂在孩子脖子上的长命锁。
并不大的银制的锁坠子下连着一排小铃铛,夹在指间稍微一晃动便是一阵令人心安的叮当响。
脆生生的寄托,脆生生的心愿。
“你卝妈妈她,到底没能相信我。”他低声说着,重新把长命锁放回孩子的领口里,“继续放在你身上当护身符也好。”
孩子歪着头听不懂他的话,也不去探究,只自顾自说他自己的。
“你还来带我去玩吗?”
“如果你当个合格的男子汉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土方十四郎站起身,孩子仰视着他的眼睛亮了亮。
“那我可以去警卝察局吗?”
“别得寸进尺,那里不是游乐园。”
孩子失望的低下头,嘴巴扁了扁。他笑了一下,抓乱他的发。
“行了,回去吧。”
孩子抬手护头,十指抓顺他那被弄乱的头发,不满起来。
“再陪我说说话嘛,我给你钱!”
土方十四郎敲了孩子两下额头,将嘴里叼着的烟吐掉。
“混话!我不缺你那点钱。天黑了快回去。”
他扳过孩子的肩膀,朝着来时的方向,推了推他的后背,催促道。
晴太不甘不愿的往前蹭了几步,回过头,“真的不说了吗?”
“最后一句。”
男人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那点起来又灭掉的火光,使男人英俊的脸也同样闪烁着,一明一暗。
“我没有拿过你长命锁里的东西。记住了?”
他肃穆的仰头看着男人,忍不住拍了拍胸脯,仿佛接下了一个使命,长命锁隔着衣服在他的掌心下闷闷响。
“Yes.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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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冬的天气阴晴不定的冷起来。
即便是在屋里,夹着烟的手指也还是从指尖一路凉到掌心。
土方十四郎弹了弹烟灰,窗外的天,阴郁的,再过几个月,江户就会开始下雪。
到那时候,选举也接近尾声了。
对面戴着眼镜的男人,喝了一口热咖啡,“佐佐木最近开始‘注意’起你了。”
他淡淡的看他一眼,指尖的烟重新叼在嘴里,“缉毒的案子还不够他忙吗?”
伊东鸭太郎笑了笑,“那是因为土方副长的魅力比较大吧。”
深藏着的,听不出意味的一句话。
土方十四郎没有理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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