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瞧那可笑的喜不自禁的模样。
在黑暗里都能看得那么明显。
他以为他重新掌控了什么？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意识？
少他卝妈自以为是了。
土方十四郎冷嗤着，在那人恍惚的试图抓着他的手指含进嘴里的时候，抬脚踹上了男人的脑门，用的是脚跟，力道没有把握好。
‘咚’一声，虽然裹着毯子，但是薄得可以。对方直直后仰，后脑勺撞向地板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算不上轰轰烈烈，但也可歌可泣，沉闷疼痛的效果可想而知。
黑暗里，没有线条模糊的起伏，也没有故意凄凄哀哀的叫喊，只有脑勺撞地的声音还在耳边残留似的回响。
渐深的夜里，已经有了需要再把被子裹紧一点的凉意。
男人摊在那里，死了似的。
土方十四郎躺下，重新蜷回沙发里，管他是死的还是活的，至少今晚他知道，可以安心的睡上一觉。
但事实上，土方十四郎期待的安稳并没有如愿以偿，一整晚他都朦朦胧胧的沉溺在一些不甚愉快的梦里。
大概因为所谓的心理阴影，他不喜欢沙发，尤其黑色真皮的长沙发。他在上面有不好的记忆。皮革的味道渗着动物腐烂的嘶叫，在夏天高温且没有制冷机器的房间里，这样的味道足够叫一个人感到窒息。
土方十四郎睡得有点恶心。
这其中，也不排除因为医院内那冰冷并且熟悉的消毒水味。
他是早产儿，却没有早产的孩子该有的病弱。他反而像是一个吸收器，落地的时候很干脆的带走了他母亲的健康。所以她经常要住院，而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成了更早一点的童年记忆。
在多年以后，当他也不得不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这种烙印在脑子里的记忆就变得更加令人憎恶了。
渗着恶心皮革的睡梦里糅杂进刺鼻的消毒水味，有一种逐渐快被窒息的错觉。
浑浑噩噩里，土方十四郎看见他的母亲坐在病床上的哀伤，静静轻轻的呜咽传得很远，最终扎进心里。
不是第一次，这样的情景他撞见了很多次。后来他索性堵在病房门前拦下所有探访，给他母亲一个独处的空间。
梦境随着一下轻卝颤开始转换，他坐在高高的石砌的大理石贴面的阳台围栏上，坐在他母亲身边。压下来的天空很蓝，他母亲哼着他爱听的曲子盯着自己的手腕，她教他怎样在高处晃开双脚，教他怎样按住手腕上隐现的青色血管感受心跳。
他们的手腕，在腥味的风里结了血痂。
他的母亲在坠落之际，转过来的脸和飞扬的黑发，很美。
她笑着安抚他，别怕，只是一道疤。
下一秒，他又以难堪的姿势攀伏在厚实的沙发椅背上，收紧的十指陷在真皮里。
他听见细密的汗水滴落在沙发上发出的巨响。
震耳欲聋的，疼着他的耳膜，他的灵魂。
坂田银时直愣愣的赖在地板上，后脑勺很疼，眼前一阵一阵难受的晕眩。不用伸手去摸都知道，一向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后脑一定崛起了包。
他刚刚，又屁颠颠的从初进天堂的喜悦里被狠狠的踹进疼痛的深渊。
是不是应该爬起来，假装更疼的样子要求对方给他涂点卝化瘀消肿的药水？
但是他，不想动弹。
更该死的是，这种我进你退的步调，永远都隔着一段距离，够不着。
坂田银时裹着被子赖在地板上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
漆黑的夜断断续续传来低低的重喘。有些焦躁和压抑，像离岸的鱼张嘴渴求着空气。
他打定主意冷眼旁观，不动声色的听了一阵，到第三分钟的电子数字喀嚓跳转的时候，他终于耐不住焦急撑着双手坐直身体。
眼前的轮廓镀了一层浅淡的月色，黑发小男人背对着他蜷在沙发里的姿势像受伤的豹。
即便是这样，那抗拒的背影依然具有威慑敌人的力量。
他丢开被子靠过去，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被梦魇住的人，要迅速的清醒过来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他听着那溺水一样毫无意义的喘息，有点心疼。是什么不好的梦？被魇得那么厉害。
坂田银时抬手，一下一下顺着黑发男人的脊背，安安静静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连呼吸都怕多抢走他一丝似的。
这样顺了很久，也许安抚起到了作用，男人呼吸多少变得正常了，掌心下紧绷起来的肌肉也放松了许多。
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打算要停下，轻轻柔柔小心拿捏着力道，从男人肩背的位置一路顺到他的后腰。
太轻了不行，太重了会疼，动作始终很谨慎。
“妈卝的。”
坂田银时低低暗咒一声，心想还有哪个男人像我这样竭心尽力去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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