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妃的魂魄晃了晃，显然不太能接受夏萝魂飞魄散的结局，“夏萝是因为我……”她说着顿了顿，“如果当初太后找上的人是我，她让我用自尽的方式换父兄一条生路，那是不是魂飞魄散的人，就是我了？”
这个问题自然没有人能回答昭妃。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显然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和她的丫鬟夏萝再无相见之日。
“可你当时为什么不去找父皇？以父皇当时对你的宠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白风御皱起眉头。
昭妃冷笑了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去找他又能怎么样？朝堂之上，本就是博弈，太后在朝中的根基稳固，有不少人愿意为他办事。我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那些年都被太后掣肘。”
“他刚登基的时候，每日傍晚名曰要给太后请安，实则是要去把一天的事情向太后禀报。一来太后要比对自己得知的事情和他禀报的事情是否一致，一旦不一致，就要严查问题出在哪，他所有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敢隐瞒太后。”
“二来，太后也要了解他对每件事的处理，处理的方式好与不好，太后都要点评。”
“太后虽然没有垂帘听政，但是皇上却完全被掌控在她的手掌之中。”
“就算后来太后因为身体不好，不再过问朝堂的事情，那朝堂之上，还是有不少人把太后的话奉为圭臬。即便皇上下令保我父兄，边关千里迢迢，运送粮草一事要经过那么多人的手，怎么就能保证中间不出问题呢？”
“况且，我进宫，本就是为了家人。”昭妃轻轻抿了下唇，“你们以为我不想嫁个普通人，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么？就算皇上对我宠爱又能怎么样？为了平衡朝堂势力，还不是要雨露均沾？”
“我再得宠，也只是个妃子，永远都不是他的正妻，见到皇后永远都要给皇后请安。”
“但以我的家世，若是嫁个门当户对的人，最起码也能享受正妻的地位和待遇。”
“皇上虽然宠我，但是在他的心里，也没有任何事比天风国的江山、他的帝位更重要。”
“我始终没有孩子，皇上也总是让太医来瞧我，那些太医无非就是说体寒难以受孕，给我开了一副又一副的补药。我一开始也以为真的是我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后来逐渐明白，是有人不想看到我生下孩子，那我喝再多的药都没用。”
“这件事皇上自己不知道么？可是他不一样听之任之么？他大概也觉得我没有孩子是最好的，这样就不会影响他经常往我这跑，反正只要我没有孩子，我就对任何人都造不成实际的威胁，那就算皇上偏宠一点又如何？”
“在这后宫之中，没有子嗣傍身，只靠着皇上的宠爱，又能宠多久？每年都有新人入宫，今年没有入皇上眼的，明年还有别的，谁能保证自己永远盛宠不衰？”
“我在皇上最宠爱我的时候死去，起码让我在生前，都还拥有这些。”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我的家人，只要他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还有夏萝……我们相伴这么多年，尤其是入宫之后，我身边可以信赖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她对我来说，甚至比亲人还亲。”
“我们说，就算是死了，也是一起死了，将来一起投胎，做一对真正的姐妹，怎么会……”
裴子墨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白风御，没有说话。
白风御心里多少有点庆幸，还好他就只有一位皇后，不然这不是相当于被昭妃指着鼻子骂么？
顿了顿，白锦夜才开口问，“那你和张妃……”
“张妃入宫，也是几年才有了身孕，我们俩闺中相识，入宫之后，因为都每日吃补药，所以多少算是同命相怜。张妃运气好一些，吃了一段时间药，就有了身孕。可是她的运气也没有特别好，那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死了。”
“这宫中死的婴儿可不少，到底是正常死亡还是被人害死，没人说得清楚。”
“张妃怀上那个孩子就很难，生下来更是九死一生，以后都很难再有身孕，恰好她一个妹妹生了双生子却不想要，她就偷龙转凤，给抱进了宫。”
“可她又怕一个孩子再遭人毒手，两个孩子多少是个保障。而且如果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孩子留在宫外被人发现，那后果更严重。”
“所以她就打算把两个孩子都带进宫，一个藏起来养，那会我已经发现了昭纯宫地下的密室，她就问我能不能养在那密室里。”
“我也知道，如果一个孩子糟了毒手，另外一个孩子可以顶替上。但是如果第一个孩子平安长大，那估摸着另外一个孩子的死期也就到了。”
“我没有孩子，我愿意帮张妃，也是在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起码将来张妃的孩子也能对我好一些，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
“昭纯宫出事的时候，张妃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按理说也该要处理密室的那个孩子了。昭纯宫出事之后，就没人再照顾那孩子，我想也算是替张妃了了一桩心事。”
昭妃说着转头看了看裴子墨，“你说那孩子活了下来？是张妃救了他？”
“昭纯宫出事之后，这个地方就被皇上派人看守了起来，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裴子墨开口道，“那孩子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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