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感觉到了释迦摩尼口气中的那种怅然的情绪，不知不觉也感染了他的思绪。
他从小就生活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之中，并没有享受过怎样真正的公平。似乎他生下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想象那样一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他更能想象到，那种世界应该是冰冷的。
就像当初的祁连山那样冰冷。
祁连山的冰冷，还存在着勾心斗角。那种世界连勾心斗角都没有了。人人只靠着一个信仰而活。他们眼里只剩下了那个并非坚不可摧的信仰，没有人情，没有向上的心，没有竞争的意识，也就没有了进步的动力。
“你的信仰也变了么？”
凌辰忽然问道。
他知道当初的释迦摩尼，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因为佛宗一直是一个比较中立的势力。
释迦摩尼回头，慈祥地看着凌辰说道：“没有。”
凌辰浑身一震，慌忙低下头去。
释迦摩尼看到凌辰的反应，眼中慈祥神情瞬间变得冰冷。
凌辰感觉到一刹那自己整个人如坠冰窖，仅仅是对方的一个眼神，直接将现在已经恢复修为的他锁定在广场之上。他感到自己的脊背到脚底，都被冷汗浸湿。
这仅仅是释迦摩尼的一道意识，竟然已经强到如此！他可不信眼前这个人，是真的释迦摩尼。释迦摩尼突破到君主之后，会因为自己这么一个小子，专门在这里等自己？
“你知道了什么？”
释迦摩尼冷冷问道。
凌辰冷汗涔涔，摇头道：“猜到一些而已。”
释迦摩尼死死盯着凌辰。
整个广场之上，一片寂静。
刚才的晨钟暮鼓，以及木鱼敲打，僧人的吟唱，骤然停止。
释迦摩尼眼中那一片死寂，好像恒古不变。凌辰能感觉到这片空间能量的流动，刚才那一瞬间，释迦摩尼的确对自己有一些许的杀意，只是后来被这种冷淡所代替。
凌辰拳头攥紧，随时准备着进入天罚境。
这时，沉默中，忽然一声木鱼敲打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这声木鱼声，高昂却不刺耳，好像能穿透一切，直入人心。
凌辰心中的恐惧，瞬间被这个声音驱散。
紧接着，又一声木鱼的声音，整个广场，各个角落都慢慢响了起来。节奏从慢到快，从快到慢。顿时又充满了整个天地，一道嗡嗡的僧侣吟唱声，若有若无地在木鱼声中响起。
如泣如诉，让人心神安宁。
凌辰身上的冷汗都瞬间被这空间中弥漫的禅香蒸发，他抬起头，淡然地和释迦摩尼对视。
释迦摩尼沉默很久，脸上第一次露出情绪复杂的笑容。
凌辰顶不住释迦摩尼这种表情，低下头去，他的心绪也更复杂。
“我不能杀你。但我更不想你自己杀了你自己！”
释迦摩尼神情再次变得温和，说道。
凌辰缓缓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释迦摩尼的眼睛，说道：“我感谢你。我感谢现在我拥有的一切，但我想告诉你，我不信天，也不是没有信仰。我的信仰是我自己。”
释迦摩尼松了口气，点头转身，继续朝着佛殿而去。
凌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是我见过万年以来最强的一个天才，仅仅十年，就能在方外之地破除心魔，去除诸障。你应该珍惜自己的这一条道路，别到时连那个最美好的梦境都被你毁去。”
释迦摩尼语重心说道。
凌辰笑道：“我已经毁掉很多梦境，我喜欢真实的感觉。”
“若人生是一场大梦，又何必醒来？”释迦摩尼问道。
凌辰答道：“我不喜欢梦境，是因为梦中那种被人一直摆布的感觉。我喜欢掌控一切，如果梦被自己掌控了，那就不叫梦了。”
释迦摩尼反问：“那你觉得和轩辕静的两年，是真实的，还是梦？”
凌辰语塞。
“你的人生就是一场梦，让梦继续下去吧。”
释迦摩尼叹道。
凌辰忽然笑了起来，问道：“我从这里出去，你就还站在我的一边。我是天罚君主的传人，你就是我的手下，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
释迦摩尼一愣，首次被凌辰将军。
凌辰哈哈大笑，飞起在广场之上，大手一抓，那招魂幡从佛殿之上飞起，落入他的手中。
“小子，你不懂天……”
释迦摩尼看着凌辰消失的背影，深深叹道。
“我懂，第二十一个仙帝都出来了。天要变了……”
凌辰彻底消失，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释迦摩尼默默转身，望向苍穹问道：“他在雾桥上，斩掉了你么？”
“十年了？”狂豹眉头一皱。
佛宗之上，这些人已经来到这里十年了。他们一直在等着那个人。相比起来，当然狂豹和程浩轩的心情更加急切一些。
因为凌辰和三大君主，有着十年之约。
凌辰这次进方外之地，就是想得到佛宗圣物招魂幡，初始目的就是为了去轮回池将张乾救活回来。
只是这件事情，因为佛宗在宇宙中的站位，和释迦摩尼的突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人们纷纷将眼神投往这里。一些中立的势力，已经开始做一些准备工作。
如果凌辰安然出来，他们会不会抛来橄榄枝？
释迦摩尼都站在天罚君主传人的一边，那些曾经的天罚旧部，会不会听从使命的召唤？
一切扑朔迷离。
慕容亥依然坐在地上，他身上的黑色衣服，依然像三年前那样并没有因为三年来风雨侵蚀而变色。他静静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似在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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