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儿柔柔地看着儿子,叹气道:“郑侧妃也有一子,如今郑大人即随军将得胜还朝,势必备受荣宠,王爷的宠爱有时也左右不了大局啊。”
“在孩子面前,提这些干嘛。”沈席君责备地看了一眼莫菲儿,将一块绿豆糕放进了小王子的小手之中,惹得他咧开奶牙尚未长全的嘴咯咯直笑。
于是莫菲儿也忍不住满面笑容,跟着轻轻道:“没事,我明白的。现在有了这一对儿女,我只要他们两个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如今的莫菲儿笑得安详和满足,全然没有了一年前的焦躁。曾经她是她们一班秀女中最张扬不羁的一个,可如今,是夫君的疼爱或是儿女的依赖,将她的性子磨洗得圆润却愈发美丽。
沈席君敛了眉目,悠悠地看着她眼中的喜乐,抑制不住地歆羡起来。
“菲儿,你是我们之中最幸福的。”
莫菲儿茫然地抬头,迟疑了一阵,笑着道:“姐姐若是喜欢孩子,大可在宗室中挑选几个孩子养在宫中。谁家的孩子若能得您收养,可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收养几个?”沈席君心念一动,可不知怎的,怀中的孩子突然呜咽了几声,拼命地扭起了身子伸长了小胳膊向着一侧的母亲扑棱,可屁股还在沈席君怀里,一个不稳,眼看着便要掉下身去。
莫菲儿忙将女儿交到思言手里,转身抱起儿子拍着哄了好一会儿,这难缠的小王子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不哭,伏在母亲的肩头打起了呼,鼻涕和眼泪却蹭了莫菲儿半边的肩枕。
沈席君无措地看着莫菲儿熟练的动作,和接着投来的满目无奈歉意,终于叹了一口气,将眉眼笑作了两道弯月。
三日之后,兵部尚书王兆俭率大军凯旋。皇帝萧靖垣出迎几十里,亲自迎回了驰骋沙场数月的一众将士。准策马京内、准携剑入宫,人人许以黄金白银万两、绫罗绸缎宝石珍玩不计其数。
太和正殿喧嚣一整日,再大的战祸都于这漫天锣鼓中消弥于无形。
待得申时未过,皇城大门洞开,在京六品以上官员眷属获准入宫赴宴,普天同贺太后圣寿。
慈宁宫内修葺一新,瑶池古木相映生辉,苑落宫闱雕栏玉砌,纷纷缀以祥瑞琉璃盏、七彩锦笼灯,偌大的广场处处花团锦簇、蝶羽纷飞,一派欢腾热闹的景象。
待得宾客尽皆落座,丝竹之乐顿起,慈宁正殿之前,四列婢女内监高持仪仗款款而出,但见仪仗下年轻的懿庄太后于正中尊位含笑落座,紧随其后的皇帝萧靖垣向太后躬身为礼,然后在侧席落座。群臣恭候良久,终于山呼万岁、齐齐拜倒。
沈席君环顾殿下一周,然后对着皇帝敛目垂首示意,这才抬手令众卿平身。排山倒海的谢恩声中,皇帝萧靖垣举起金樽起身,朗声道:“代王萧靖岷谋逆作乱、涂炭生灵,幸而得众卿家或不畏艰险、拼战沙场,或殚精竭虑、为朕分忧,终至逆党尽除,天下太平。适逢太后圣寿、大宴天下之际,朕借花献佛,答谢诸位。”言毕以袖掩杯一饮而尽,以空樽示众。
众臣之中爆发出一片欢腾之声,于是宫女们捧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出,一时间觥筹交错、鼓乐齐鸣。夜色渐暮,可广场之内依旧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各家王妃、诰命夫人争先恐后地已祝寿道贺,更有不少带上了自家的千金上前,或明艳妩媚、或娇俏可人,沈席君召了德太妃、华太妃几人陪侍在侧帮衬应酬,可惜萧靖垣早早下了场与泰王、齐王几位皇族兄弟闹作了一团。
却闻丝竹乐声忽而变作空灵,雾霭袅娜的广场正中,一列衣袂蹁跹的彩装舞姬翩翩而至,妙的是打头的二位舞姬容貌绝丽,却生得一摸一样。配音鼓乐渐起,却见四下舞姬犹如轻灵的蝴蝶般在挥动水袖疾旋,刹那间袖中花瓣如雨纷飞散落,将二姝簇拥在了正中。
乐声渐变悠扬,当中二姝舞姿不变,却各自一笛一箫就唇,与乐师演奏相契得天衣无缝。缠绵婉转的乐曲声中,二姝的双足旋转更疾,舞得周身环佩飞扬、裙裾绽放若蕊,余下舞姬散开在周围,和着乐点组成了一幅硕大的牡丹吐艳之景。
一舞终了,惊艳四方。然而未待喝彩声起,便闻一曲古筝乐起,宛若珠玉落盘、幽然私语。而后一阵银铃般的歌声随之而起,那歌喉蜿蜒跌宕、透着逶迤不去的缠绵,又似青萍之末微风起时,道不尽的清新醉人。但见广场西侧的鼓乐席旁陡然烛火大亮,高台之上,一面容秀丽雅致的绝色少女敛眉抚琴、低吟浅唱,却是一阙辛弃疾的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袅袅余音更似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引得在场听者如痴如醉,饶是沈席君也面露惊异之色,禁不住去打听这舞者、歌者是何人。
于是华太妃笑着在一旁指点:“臣妾候了半日就等这一场,跳舞的是大理寺卿郭大人家的一双千金,这一对双生子容貌绝色无双也就罢了,难得的是两人都是极善歌舞、邃晓音律,人都道郭大人是积得福缘深厚,才养得出这一双妙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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