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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聿朗来到李倩阳的病房门口,就看到这样一幅情景,眼睛被洁白的纱布缠了一圈一圈的李倩阳,正笨拙地摸索着周围的物体,仿佛是在适应没有光明的生活。

忙走了过去,程聿朗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抓住她慌乱的手,“丫头,别怕,有我在。”

听到程聿朗熟悉的声音,李倩阳一下子觉得踏实了许多,仿佛整个上午的惊慌与害怕,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都是自己的庸人自扰。

试探性地抓住程聿朗握着自己的手,就好像抓住了整个世界。

“聿朗,你有没有受伤?”李倩阳一点一点摸索着,沿着程聿朗手臂的方向缓缓移动。

任由李倩阳跌跌撞撞地在自己脸上摸索,程聿朗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抹惬意的笑,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顿时燃起。

“放心,我只是左手手臂有轻微的骨折,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害怕李倩阳太过担忧自己而影响了伤势的恢复,程聿朗赶忙打消了她胡思乱想的念头。

“真的?”李倩阳的声音带了几丝飘远和不确定,看不见,摸不到,她只能凭借着感觉去选择相信还是质疑。

“嗯。你不要多心,先把眼睛治好,其他的都不要去想。”

“我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这个问题,纠结了李倩阳很久,虽然护士和她解释了很久,说她只是暂时性的失明,可是她仍旧怀着无限的忐忑和难以确定,想要去试图得到一个更加完美和满意的答案。

也许,年轻的小护士怀着一颗善良而又同情弱者的心,在安慰她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自己真的看不见了,永远的看不见了,那么未来她又该如何是好。

也许这是老天爷对他们的又一重考验,她不担心程聿朗会离她而去,她只怕自己会成为他一生一世的负累。

“傻瓜,你的眼睛又没有受伤,只不过是脑袋里的淤血压迫了神经,过阵子淤血散了就没事了。”摸了摸李倩阳柔软的小脑袋,程聿朗眼里满是宠溺与疼惜,“记住,不要瞎想,你不会有事的。”

李倩阳仍旧觉得害怕,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恐惧着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永远看不见了,你会不会——”

程聿朗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唇,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坚定不移道:“傻丫头,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看不见了,我会用我的眼睛带你去看花花世界。”

心像是被一股热流温暖着,即使天塌下来也不必惧怕,程聿朗带给自己的安定与幸福,是自己一生所企及的梦。只是忽然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漏或者刻意忽略了,隐隐有一个呼之欲出的声音在反复告诫着自己。

李倩阳不安地抿着嘴唇,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慢悠悠地开口:“安然,她没事吧?”

程聿朗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安和异样,很快就转为与平常无异,声音镇定道:“她伤的稍微重一点,可能要多休息一段时间。”

何止是重一点呢,安然的脊椎骨出现了严重的错位,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站立了,可是这些,要他如何开口去说呢。

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的不忍心告诉丫头这个残忍的事实,她才刚刚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现在又暂时失明,如果再让她知道了安然如今的境况,她真的不知道她弱小的身体究竟该如何承受连日里的重创。

人,终究会带有几分自私吧,他也不能幸免。

李倩阳的手被程聿朗紧紧地握住,忽然就觉得不再惶恐和害怕了,只是不断祝福程聿朗替她照顾安然,便不再言语。

程聿朗点点头,也不管李倩阳是否看得见。沉浸在彼此的世界之中,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口一个落寞的身影。

一个是无法看见,一个是没有发现,宋世铭就那样默默地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情意缱绻地述诉说着心中的情意,看着两人执手相顾时毫不犹豫的动作,宋世铭忽然觉得心灰意懒,一个人暗自叹了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去。

忽然觉得自己的到来,竟是如此的不合时宜,他只是想要探视一下李倩阳,了解一下她现在的状况,此时此刻,一切都显得那样多余,他不敢让李倩阳抑或是程聿朗发现自己的存在,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宋世铭竟是觉得有一种做贼心虚之感。

走出医院,抬头望天,湛蓝色的天空一片清明,如蓝色的帷幕笼罩着大地,阳光明媚而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暖的,而身体,却还是觉得冰冷,感觉像是被一种萧瑟的寒意包围。

经过一周的调理与治疗,李倩阳感觉自己已经慢慢地习惯在黑暗之中生活,她可以淡然地面对白昼与黑夜都生活在同一种颜色之中,她可以透过脚步声判断走进来的是医生,护士,还是她最在意的程聿朗,她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准确地从桌子上找到水杯和食物。

也许,看不见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有些时候看不见也许是一种老天爷带给自己的福祉,很多腌臜与罪恶,她竟是再也不用直面了,很多烦恼与困扰,再也不会打扰她宁静的生活,她只需要陶醉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之中,不必去思考太多。

医生告诉她中午就可以拆掉纱布了,她脑子里的淤血已经散去了大半,剩下的依靠药物调理和物理治疗,半个月内应该就可以彻底消失了,听到这个消息,李倩阳却是一脸的平静。

“丫头,一会儿你就可以重见光明了。”程聿朗以为李倩阳没有听懂医生的意思,连忙开口解释,他左臂上的石膏前几天就拆除了,此时虽然不能像从前那样活动自如,倒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只需慢慢调理就会恢复正常。他今天穿了件水蓝色的衬衫,深灰色的牛仔裤,显得随意自然,看起来很有几分阳光大男孩的味道,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倩阳看,眼里满是柔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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