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肴屿冷冷地横了眼韩冬果, 微微扭过脸, 继续抽烟。
韩冬果瞟了郑肴屿一眼, 默默地垂下脸。
她现在觉得自己, 正在经历人生从未有过的尴尬。
韩冬果，你在干什么？
别说郑肴屿本人，就是他们圈子里, 估计所有人都知道当初要和郑家联姻的是她。
她要跳楼，以死拒婚，而韩辰绘是代替她出嫁的……
可她却亲自问郑肴屿为什么要和韩家联姻，为什么会娶韩辰绘。
这种感觉……
就好像裸丨体的自己，站在一群流丨氓中间……
她真的想再站上高台, 一头栽下去。
郑肴屿会不会认为她心有不甘？
会不会……认为现在韩辰绘嫁给了郑肴屿，眼见着韩辰绘越来越幸福, 而后悔不及、心存嫉妒？
她……
韩冬果抿了下唇。
她不是那样的女人……
又或者, 她真的是吗？
难道她的内心一直对郑家让郑肴屿和韩家联姻、最后让韩辰绘成功嫁给郑肴屿……存有不满吗？
韩冬果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和韩辰绘的感情，虽然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的“姐妹情深”, 但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她当然希望她会过的好，毕竟……韩辰绘过的不好，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说一句比较自私的话, 韩辰绘怎么说也是自己妹妹，对方过得太差、吃不起饭、孩子上不起学什么的, 她做姐姐的就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吗？她不还得帮衬着？虽然以韩家的经济实力, 就算过不上富婆的生活, 也不至于让韩辰绘一家吃不起饭就是了。
可是，相反的，如果妹妹过得好，她一旦有急事，对方就可以帮衬她。
人都是自私且现实的。
如果韩辰绘凭借自己，嫁进了郑家，嫁给了郑肴屿，韩冬果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有任何不满、嫉妒的想法，她只会祝福妹妹。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原本和郑家联姻的是她。
原本要嫁进郑家的是她！
韩辰绘是顶替了她的位置和机会。
那……是不是……
如果她不拒婚，嫁给小郑太子爷的就是她了呢？
想到这里，韩冬果就觉得自己稍微不那么尴尬了——她微微抬起脸，盯着郑肴屿。
其实，她和冯至期已婚，韩辰绘和郑肴屿看起来过的也不错，她们两姐妹今生的命运已经尘埃落定。
就算当初她不拒婚，嫁给小郑太子爷的会是她，那现在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韩冬果深知这个道理。
但如果她不亲自问出口，就像她说的，这件事会一直堵在她的心里，困扰她一生一世，她只想求得一个答案，想听郑肴屿亲口给她一个答案！
命运已然注定！
只求一个答案！
别无他求……
郑肴屿的神色依然冷冷淡淡，他的指尖夹着香烟，熟练又优雅地吸烟。
韩冬果又垂下眼，跟着郑肴屿，慢慢地往前走。
前方韩宗琦、孟晶、韩辰绘、冯至期，已经到了韩大伯、韩大伯母的墓地。
韩辰绘蹲在墓碑前，认认真真地将手中的苹果、香蕉等水果摆放上去。
等到她摆放完一轮，站起身，正要去接冯至期新递过来的水果，便见到郑肴屿和韩冬果两个人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慢慢悠悠的。
最可气的是，郑肴屿之前刚刚猛烈咳嗽了一番，她一个没注意，他又在那抽上烟了！
韩辰绘非常生气！
这个臭弟弟！
他是真的不想要命辣！
韩辰绘板着脸瞪郑肴屿，非常不满地对他招了招手。
她的意思非常明显：郑肴屿！你能不能快点跟上来！
郑肴屿用指尖掐灭香烟，顺手扔进小路旁的垃圾桶里。
韩冬果再次抬起眼。
郑肴屿眼角的余光飘向韩冬果。
韩冬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好像在等待郑肴屿对她宣判——
郑肴屿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让韩冬果当场心态炸裂的话：
“如果没有她，那就没有我。”
说完，郑肴屿便不再给韩冬果一个眼神，快步走向前方的墓地。
韩冬果呆愣在原地，傻傻地望着郑肴屿走近韩辰绘，再看着韩辰绘紧皱眉心，一脸严肃，不知道在训郑肴屿什么。
天空雪花飘扬。
她似乎能听到“咔嚓——”两下。
那是她自己心碎了、梦碎了的声音。
如果没有她，那就没有我——
郑肴屿已经把话的这么清楚明了，韩冬果再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子……
假如当初她没有以死拒婚，顺理成章地嫁入郑家，那么，等待她的，也不会是小郑太子爷……
至于是谁，那也不重要了。
韩冬果侧过身子，飞快地擦掉了眼角的泪。
还好……
也还好……
短暂的悲伤过后，韩冬果竟然笑了出来。
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一辈子活在“后悔”二字里，就算她嫁进郑家，也注定是和郑肴屿无缘的。
和他有缘的，只有韩辰绘。
这样，她当初的高台没有白上，她也没有白白以死相逼。
她终究是拯救了自己。
也成就了妹妹的美好姻缘。
-
韩家大伯和大伯母已经去世二十多年。
韩辰绘没有见过他们本尊，但从她记事的年纪，就每年会被韩宗琦和孟晶带来祭奠他们。
二十年过去，她对他们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情。
今年不是二十整年，也不是二十五年祭日，一家人按照流程上完坟，又停留了半个小时，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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