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姑娘易容术高超，样貌声音自然是没问题的。”苏伊睽淡声道，“只是我太习惯了青岚姑娘的说话口吻而已。”
“哼！你果然聪明，眼睛也毒的很！”船夫答道，盯着垂头的大小姐看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船舱。等重新出来的时候，夜如水，她依然一身绿衫，站在水边，眼睛比水更加清澈明润，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苏伊睽看。
妙言害怕青岚这样的眼神，就往后躲。察觉苏伊睽上身僵硬，握着她的手湿冷湿冷。心里奇怪，便帮苏伊睽开口，“你干嘛这么盯着我家姑娘？”
“姑娘？苏伊睽很厉害的嘛，这就成了姑娘了！”青岚依然是那种冷笑，“你把我师兄害得那么惨，自己倒是很得意，终于恢复自由身了，真是恭喜啊恭喜。”
月光清辉下，苏伊睽的脸白如鬼，显得明眸更加黑更加亮，却还是好端端坐着，只是微垂了头，“你、你师兄，他还好么？”
“他的武功被废了，现在还昏迷不醒着，就记得他的旧情人有难！”青岚咬着牙，眼中泪水就要砸下来，“我师兄遇到你就要倒霉！”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妙言察觉苏伊睽的手轻轻地发颤，就勇敢地替小姐反驳回去，“我家姑娘遇到你师兄也是很倒霉！”
武功被废、昏迷不醒……从离开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七步散”真的这样厉害，让他那样的高手也会武功被废么？
想起那样冷然的一个人，失去武功，被她弄得这样惨。苏伊睽心中酸涩，茫然觉得前面遮了一层层雾，怎么也拨不开。可是在青岚面前，她也不想显示自己软弱的一面，“青岚姑娘不用把什么都推到我头上。如果不是青岚你的推波助澜，燕子归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苏伊睽，你什么意思？”青岚最恨被人提起此事，当下脸色更加难看了，几近狰狞。
“如果不是你为了私心想赶走我，就不会出现在左行村，那场大火也不会发生。我不见到韩靖君，也不会受他胁迫。我给你留了消息，你却在外面转悠消除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好让以后燕子归想起来觉得这事跟你没关系。如果你好好地呆在我身边，早早地看到我留给你的消息，事情也不会无法挽回。”苏伊睽的目光也是寒气逼人的，声调却凉静不带感情。
“你因为你的私心误了燕子归，也别来指责我的狠心。谁都是半斤八两，不比谁高尚。”
青岚愤恨地瞪着她，身子开始发抖，觉得冷得很。苏伊睽把她看得很透，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肮脏内心，也被苏伊睽挖出来解剖。这个女人，实在是聪明，聪明的可怕。
好一会儿，她才垂下肩，一屁股坐在船上，丧气了，“是，我也不是好人，没资格指责你。可是苏伊睽，下次你给我留什么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隐晦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么多。”青岚苦笑，当初在益州，如果不是饿得厉害的话，她还不想回那家客栈呢。
如果她没有回去，看不到苏伊睽留的话，那师兄会比现在更加惨。
“我尽量。”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苏伊睽又不是小孩子，也不能跟她计较。只是坐了一阵，她还是放不过自己心里的纠葛，“燕子归，他真的还昏迷着？”
“嗯。”青岚仰头看月色，“你现在是自由身了，要不要跟我回去看我师兄呢？”
“不，我不想跟他见面。”她受不了的。
“你真是个胆小鬼，害惨了我师兄，还不敢面对他。”
“我怕他一激动杀了我。”苏伊睽摸着嘴角，些微苦涩地笑。
“才不会！”青岚的声音低下，“他那么珍惜你，伤害你的话，他宁肯自己死了。”从燕子归愿意为了苏伊睽的自由而饮毒酒，她就看出来了。师兄的执念之深，她改变不了。
她们两个人一问一答，说的随意。虽然她们的话大部分妙言都听不大懂，可有一件事她念念不忘啊，“青岚姑娘不是应该照顾燕公子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啊，这才是关键的。
苏伊睽流水般的眼波转向青岚，莫非她没有说实话？或许……眼睛突然晶亮，燕子归并没有青岚说的那么惨。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青岚瞳仁在眼眶中转一圈，看苏伊睽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忙澄清，“还不是你那个好有主见的弟弟。”
“宴辉？”苏伊睽的眼睛暗了下去，像是眼膜消逝的星辰般，眉尖眼梢的情绪，又开始飘远，漫不经心起来了。
她不在意，妙言却是很感兴趣的，“是苏公子找你来陪我们姑娘的？”
“当然……不是！”青岚笑，“苏宴辉传消息的人，是我师兄。我师兄不知怎么，就是知道你的现状了。他病得那么厉害，还要赶来照顾你。我和师父当然百般阻拦啦，可师兄那个人，他的意志从来不是别人能够改变的。所以没办法，我就只好替他走一趟了。”
“我很好，不需要他的照顾。”苏伊睽僵着脸，这话说的叫一个生硬啊。
青岚酸酸地看着她，明明手抖得厉害，还不承认。这种口是心非的女人，燕子归怎么就是放不下？她扁扁嘴，掩饰自己心里的不甘，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
就见万里无人的水面尽头，远远从天边飞出来一只雪白的海东青。威武霸气，极快地划过天空，落在青岚手臂上。青岚笑嘻嘻地从它脚爪间取出一张小纸条，从怀里摸出一只炭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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