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好像有不得已的苦处，并不愿意滥杀无辜，要不那天在船上的时候，我师兄明明受了伤，你肯定能杀得了他，却没有下手，还被苏伊睽认了出来！”青岚耸耸鼻子，推推发愣的青年，“喂，我说的对不对？”
夏侯文回神，眼眸一转，轻笑着竖起食指摇晃，“不对。”
“……”青岚翻个白眼，转身就走，可一动作，手腕又被抓住。
男人用轻松的口吻和她谈条件，“我们做个交易吧，韩靖君想要燕子归的人头，我却只要苏伊睽平平安安地回来。如果你能让苏伊睽回到她原来的位置上，在对燕子归的追杀中，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湖规矩，朝廷上的人都是不可信的。”青岚抱着臂，一脸嫌弃。
“别这么说啊！”男人还是轻松地笑，凑过去，“我知道燕子归现在在哪里，告诉你去找他。只要一场大火，把苏伊睽逼回来，燕子归要是能在火里逃离，轻轻松松的，我保证不会紧追不放。”
当时的约定还言犹在耳，现实中，夏侯文手里的剑一停，只在二人身前几寸，嘲笑着，“我说过的玩笑而已，怎么会当真。”
他也不是多么光明的人，承诺，只在一定范围内有用。就像，只有青岚那么正好地出现在左行村，分散了燕子归的注意力，他们才没有那么容易被察觉啊。说起来，他也只是利用了青岚的单纯而已。
燕子归出手飞快，在青岚不可置信的瞬间，抱着她往后一掠，却是动了真气，体内气血翻滚，他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凭着直觉，已经觉得坚持不了多久了。
“谁让燕子归是个傻子？我有意放他一马，他却要回来送死。”夏侯文手一转，挽个潇洒的剑花。说的话，那是轻松自在啊。他一步步走过去，燕子归沉然不动，青岚浑身发抖，已经隐隐绝望。
“夏侯文！”苏伊睽站了起来，目光平淡地看过去，唤声清凉。可她平时很少和他说话，总是默默无言，所以她只是喊了他一句，夏侯文虽然没回头，目光还监视着燕子归和青岚的一举一动，口上已经答应了一句。
青岚泪眼婆娑地看过去，苏伊睽白衣若风，长长的衣带飘扬轻曳，静悄悄的。弯弯一勾唇，已经淡去了方才的悲伤神态，“现在，我应该晕过去了。”
“……”夏侯文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转头看，苏伊睽单薄的身子在风中一晃，便倒了下去，他一惊，忙奔过去抱住她倒下的身子。
脸色苍白，乌发如墨，闭上的眼睫平静温和，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闭上了清润的双瞳。
一瞬间，夏侯文抱着她的胳臂就僵了，猜出了她的用意。回头看的时候，马鸣萧萧，尘沙飞扬，碧水湖泊中的桃花也随着流风打转。燕子归和青岚共乘一骑，策马离去，燕子归回头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他面孔上全是血，不过夏侯文就是肯定，他看的人，绝对不是自己！
夏侯文体内气血翻涌，怀里抱着“晕过去”的苏伊睽还不能说丢就丢。同时，听到大批人马震耳欲聋的声音向这里行来。不由低咒，“总是来的这么晚！”
之后的事情，发生的太过顺理成章。当他们一同回京的时候，苏伊睽才从“昏睡中”醒来，在马车摇摇晃晃中，碰上韩靖君嘲讽的眼神，却是温柔地把她扶起来，嗓音低醇如醉人的酒，“为夫还以为你会昏迷到进京呢，真没想到醒得这么早。”
苏伊睽拍掉他扶持的手，坐的离他远远的，冷冷凝着眉，“夏公子怎么样了？”
“啊他追杀燕子归的时候，在手臂上受了一剑，救了晕过去的你。侍卫分为两队，一队保护‘受伤’的你们，还有一队继续去追燕子归了！”韩靖君自始至终用嘲笑的眼神看她，手指搭在红桐木桌上，若有若无地敲打。
苏伊睽别眼，手无意识地按住自己的胳膊，才想起自己那里曾经受伤。那么，夏侯文也是在同样的位置，刺了自己一剑么……果然，一个个都是傻子。
她坐在阴影里，隔着帘子透进来的光若有若无，打在清雅面孔上，生出几分鬼魅之色。坐了一会儿，呆呆地出神好久，才看到韩靖君一直盯着自己。她心里厌烦，却不得不打起精神，“你虽然没有抓到燕子归，但他服了剧毒，你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确实！”韩靖君答得慢吞吞，他漆黑的眼睛里闪着清冽的寒光，“话虽如此，太子殿下见不到燕子归的尸体，终究还是不会满意的。”
突然间，苏伊睽从他的话里探到一丝裂缝，不由眼里染了冷笑，连声音都开心了几分，“其实你们没有寻到燕子归和青岚的踪迹吧？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有你和夏侯文一唱一和，时间算计的那么好，等我赶到的时候，要是还能追上人，那才是真正奇怪的。”
“无论如何，你要求我的事，我做到了。现在，该兑现你的许诺了。”苏伊睽当做没听懂他的话，伸手要自己的东西，心情有点儿低落的怅然。她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苏伊睽，你当真，一点儿也不想呆在我身边？即使我给你天大的荣耀？”默然片刻，韩靖君收起了语气中的嘲笑，问她，声音低低的，压抑一些复杂的情绪。
“韩靖君，苏伊睽是很自私，可她恰恰不虚荣。”苏伊睽淡淡瞅着他，“我已经丢了许多美好的东西，这份虚荣，我不要……或许我曾经迷恋过它，但现在，它已经不属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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