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娃带着冯君进了村子,他指着北边一排道:“八路姐,看我家近吧,前面第五家就是!”
南边第二家门口有一个老汉,正捧着碗蹲在门口吃饭。
他站起来道:“冬娃,你带的是甚人呀?”
两个人站住了。
冬娃道:“七爷,是八路军!”
老汉道:“噢,是八路军!”
老汉招呼道:“八路军同志,吃过了没有?没吃到我家来吃饭!”
冯君笑道:“大爷,我吃过了,您快吃吧!”
冬娃又带着冯君往前走。
冬娃带着冯君来到他家门口,大门是两扇小木门,旁边是破旧的土墙。
冬娃“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对冯君道:“八路姐,进来吧!”
冯君走进了院门。
冬娃家院西面是一间高大些的草房,北面是两间小草房,院子里两只老母鸡正边走边啄食着。
冬生闭上了门转过了身就喊道:“娘!娘!”
北面小草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冬娃,把门闭好,小心大花、二花跑了!”
冬生喊道:“我都闭了!”
他笑着一指两个老母鸡,道:“这个是大花、这个是二花!”
他带着冯君往小草屋走去,道:“走,我娘正做饭呢!”
走到小草屋门口,冬娃将长矛放在门边,回头招呼冯君道:“走,进来!”
小草屋的门有些小,冯君进去的时候水壶磕在了门框上。
一进灶房,就闻着一股面香的味道。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坐在灶下添着柴,一个三十刚出头模样的妇女正弯腰在锅边。
冬娃叫道:“娘,做甚饭哩,真香啊!”
冬娃娘猛地见一个人影走了近来,抬起头打量着冯君,可是有些背光看不清楚。
她眯着眼道:“这是甚个呀?我对着亮还看不清!”
冬娃笑道:“娘,她是个八路军!还是个八路姐呢!”
冬娃娘手拿着锅铲走近了两步,看了看冯君,道:“原来是个女娃娃八路,你是从甚地方来的呀?”
冯君笑道:“大嫂,我是从延安来的,到这里来找部队打鬼子的,可是听冬娃说部队最近又不在这一块了!”
冬娃娘道:“是这样啊!”
她道:“快把背的被子卸了,先歇歇脚!”
冯君摘下了背上的被子。
她又扭头对冬娃道:“冬娃,还不快把你八路姐的被子放好,再拿一个凳子来!”
冬娃答应了,走过来,接过了冯君的被子,抱着出了灶房。
坐在锅下的小女孩道:“娘,饼子都烙糊了!”
冬娃娘忙走到锅前,将锅里的饼子翻了个个儿,道:“哎呀,可惜,糊了!”
她笑着对冯君道:“饼子薄了就是容易糊!”
这时候,冬娃拿了个小木凳跑了进来。
他把小木凳放在地上,对冯君道:“八路姐,坐!”
冯君坐了下来。
冬娃娘用铲子将锅里的饼子铲出来,放到案上高梁杆做的圆篦上。
冬娃娘道:“冬娃,跟你妹先吃!”
冬娃不满地道:“娘,咋不叫八路姐先吃呢?”
冬娃娘端起案上的一个盆子,用高梁杆做筷子在里面搅着,道:“你先吃,你八路姐吃下一锅!”
冬娃这才高兴地答应了:“哎!”
冬娃娘又想起了什么,道:“先别急,给娘取个鸡蛋!”
冬娃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道:“哎!”
他走到妹妹跟前,在她屁股上轻扇了一下,道:“妮儿,起来,叫哥把板凳用一下!”
妮儿站了起来,冬娃拿了板凳走过来,踩在板凳上,伸手去够用麻绳吊在草屋中间的一个黑瓷罐,他小心地摘下黑瓷罐,伸手在里面摸了个鸡蛋,笑着看了看,装进了口袋,又举起黑瓷罐,小心地挂在了钩子上。
冬娃拿起板凳吹了吹,走到了灶下,放下,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鸡蛋,小声对冯君笑道:“八路姐,我娘把你当贵客呢!”
他走过去,把鸡蛋给了他娘,拿起了案上的饼子,叫道:“娘,你咋这回烙焦了?”
冬娃娘将鸡蛋打在面糊盆里,搅着,道:“吃焦的好呢,吃焦的捡钱呢!”
坐在灶下的妮儿伸着手道:“哥,快给我分一块焦的,我想拾钱呢!”
冬娃笑着道:“好,一人一块,都拾钱!”
他掰下一块,走过来,递给了妮儿,两个人香甜地吃起来。
冬娃娘用勺子舀起了一勺面水,均匀地洒到了锅底,然后换成铲子抹平。
冬娃娘道:“八路军同志,你口喝不,我给你倒点水?”
冯君拍了拍水壶,道:“我不渴,你看,我随身带着水壶呢!”
她又道:“大嫂,你说部队原先还在这一块,那现在他们去了哪儿?”
冬娃娘道:“这几个月鬼子攻打北面几个县,咱们的部队到北边一带打仗去了!”
冬娃娘笑道:“隔七八天就传来好消息,说保德、河曲县打下来了,隔一阵儿又传来好消息,说偏关、岢岚也收回来了,这几天听说也将神池和五寨收回来了,村里的乡亲们高兴地这些日子都象过年一样!”
冯君高兴地道:“是吗?可惜我不能早些来!”
冬娃娘将锅里的饼子翻了个个儿,道:“八路同志,你就住到我家里吧,听说北面这一仗快打完了,打完了队伍就回来了!”
冯君道:“大嫂,我是八路军战士,前面打仗更需要我啊,我怎么能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呢!”
冬娃嚼着饼子道:“八路姐,我看你身上连把枪都没有,你怎么到前面打仗啊?”
冯君笑道:“到了战场上还怕没有枪吗?”
冬娃笑着对冯君竖起了大拇指。
冬娃对他娘道:“娘,八路姐是个女的,路又不熟,让我带她去找部队吧?”
冬娃娘用锅铲在锅沿上磕了一下,道:“不行!你屁大个娃娃,连县境都没有出过,还给别人带路呢!”
她铲出了烙饼,放在了高梁杆篦子上,道:“把烙饼给你八路姐拿去!”
冬娃噘着嘴走过来,拿起了烙饼,吹了吹,走过来,递给了冯君,道:“八路姐,带鸡蛋的,快吃!”
冯君接过了烙饼,笑道:“大嫂,那我就不客气了!”
冬娃娘笑道:“不客气才是自己人哩,小心烧啊!”
冯君左右倒着饼子,吹着气。
妮儿将食指放进嘴里,看着冯君手里的烙饼,道:“娘,我也想吃带鸡蛋不糊的烙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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