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口说着玩的话,你倒一直当真了。”凤羽绯摇摇头,语调中的怜爱在此刻也似乎是失了十几年来惯有的味道:“你不仅有娘亲,还有爹呢。”
“我爹?”素衣干涩而机械地重复着这本应该充满感情的字眼,本能地追问:“谁是我爹?他在哪里?”
“你爹,不就是你那好师父寒霜渐么。”凤羽绯唇边的笑霎时变得冷漠,淡然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绝情,似乎决意要在这个时候将素衣彻底推入绝望的深渊。“就连他这个做爹的也能狠下心,对你的身世只字不提,我这个外人即便说你是捡来的,也算不上是欺骗吧。”
“这怎么可能?”素衣喃喃自语着,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询问在场的两人。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着,像是深夜噩梦中突然惊醒,不知自己究竟是身处现实之中,或者仍旧在梦境中濒临灭顶。
“这不可能。”
她拼命地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凤羽绯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深刻地篆刻在她的脑子里,心下一阵突兀的凄楚。
从小到大,她一直对自己孤儿的身世深信不疑,甚至连师父一向的讳莫如深也从未有过丝毫怀疑,可却在今时今日才被告知,她的父母都尚在人世,尤其是,她称呼了十几年“师父”,为了不知名的目的而决意牺牲她的男子,竟然就是她的亲身父亲,这一切,让她情何以堪?!
既然父母都尚在人世,甚至尽在咫尺,那么,这十几年来,他们为什么不曾与她坦诚相认?
还是,他们基于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可告人的目的,情愿眼睁睁看着她前半生不疑有他地活在骗局当中?
常言道,亲生骨肉,血脉相连,为人父母的他们却为何能如此狠心地对她无视,甚至是抛弃?
这一切如此不可思议!
但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偏偏就如此真实地呈现在她的命途之中!
良久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凤莫归终于开口了。她眼中泫然欲滴的泪夺眶而出,可暗哑的声调却显得平静无波。直视着素衣愕然惊诧的目光,她一字一句,诉说着十几年来一直以来想要诉说却只能埋藏心底的秘密。
“素衣,你的的确确是我与他的亲生骨肉,你的真名,叫做凤无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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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于偶然之中得知了自己令人震惊的身世,但对素衣而言,一切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于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数日的照面中,素衣对凤莫归似乎是有意回避,就连目光也绝无相逢的机会,对于这一境况,凤莫归虽然仍旧保持着不言不语的旧貌,但从她的神色便可以看出她心底潜藏的落寞。
如今,素衣只是一心要让朱见济远离危险,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已经顾不上了。
在得到凤羽绯愿意协助的答复之后,她便背着朱祁钰开始在暗地里着手策划自己思索了多日的计划。
首先,她要让朱见济从这九重宫阙中理所当然地消失,就如同当年风湛雨消失于众人眼帘一样。
而这一切,首先要瞒过的一个人便是朱祁钰。
只有让朱祁钰相信自己的儿子夭折了,他才会放弃自己之前种种消极的想法,也只有让他相信了,才会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跟着相信,慢慢钻入她设下的圈套之中。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一招,她是向他学来的,就连他当时实施在她身上的一切,她也会学个十成十,甚至是最后的退路。
尹素衣毕竟还是尹素衣,最大的优点便是可以为了别人而对自己残忍。
更何况,这“别人”是自己执手一生的丈夫?
而当年,“风湛雨”的“自尽”是由凤羽绯一手导演的,而今,自然也该由她来亲自安排一切,才能确保不会在朱祁钰面前露出马脚。
凤羽绯身上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药。不过数天,她便不知从哪里得来一个翠绿的瓶子,里头装着少许芳香醉人的深蓝色药汁,可是奇怪的是,那些药汁一旦滴到水中,却又变得无色无味,甚是奇怪。
“这是孔雀胆与凤凰血。”凤羽绯将瓶子交给素衣:“服下这些药汁的人,十二个时辰之内就会慢慢呈现出中剧毒的迹象,进而进入假死状态,七十二个时辰之后,只要服食些无根水,便会苏醒过来。”
这么说来,这的确是掩人耳目的最佳道具,但在接过瓶子的那一瞬间,素衣略略迟疑的眼神却暴露出了她心底的一些担忧。
“放心吧,这个方法,堪称完美,一丝破绽也没有。”她的神色异常自然躲不过凤羽绯犀利的目光。凤羽绯知道,素衣担忧的是是什么。虽然朱祁钰也曾经历过假死之法,但两者区别甚大。上一次,朱祁钰以留影剑穿胸,循着死穴而过,她以九根金针封住他全身的大穴,使左胸的死穴移位半寸,就此瞒过了素衣,瞒过了众人,也瞒过了隐于暗处的寒霜渐及其他不轨之徒。
而这一次,可以说,她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但方法却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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