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个道童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一人一猴,问道:“谁敲的门?”
“我”猴子大概是想笑,以表示自己的好态度,却不想这一笑,龇牙咧嘴,表情狰狞。
道童清秀的额头皱了皱,道:“为何敲门?”
猴子道:“俺想拜师。”
男人站在一旁,道:“我也拜师。”
道童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扭头道:“在此等候。”
道童进去了,门也关上了,男人看见道童的态度,知道今天恐怕是白来了。
神仙洞府,里面住着的肯定是神仙,神仙哪有那闲工夫去收徒?
何况这个道童连他们俩的名字都没问。
“猴子。”男人喊了一声。
“嗯?”猴子低头捉着身上的跳蚤,看他模样,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神仙是否会收他为徒,男人见他这幅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你有名字吗?”男人问。
猴子摇头,道:“他们叫俺猴子。”
“一切表象皆为虚幻,返璞归真,猴子,猴子,应该是猴子。”男人摇头晃脑,神神叨叨。
男人忽然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猴子抬抬眼皮,男人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漠不关心。
“你叫什么?”猴子还是问了一句,这也让男人心里对猴子更加好奇了。
不仅懂礼数,竟然还懂些人情世故,这猴子。
男人道:“我叫后羿。”
“后羿?”猴子念了一声,道:“你会射箭?”
后羿讶然,这猴子还懂名字的含义?
“吱呀!”这时候,门再一次被推开,还是那个道童。
后羿眼睛盯着道童脸上的表情,从他冷漠的表情大概看出来了,神仙是不会收他们的。
“不会收了。”猴子忽然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后羿看向他,发现自己已经不会惊讶了。
道童走上来,道:“你们走吧。”
猴子却噗通一声跪下了,道:“神仙何时收俺,俺就起来。”
这一跪,顿时让猴子在后羿心里堆砌的形象一下子毁掉了。
道童还是那副冷漠表情,仿佛见惯了这样的情况,道:“你愿意跪就跪吧。”
道童走了,门关了。
猴子跪着,后羿站着,一阵微风吹过来,吹起了地上的落叶,沙沙的响着。
后羿道:“神仙不会收我们的,我们走吧,这世界上神仙那么多,你可以去找别的神仙拜师。”
猴子却还是那副平静淡然的表情,道:“俺只拜他。”
“他?你知道这神仙是谁?”后羿心想,这猴子原来是早有准备的。
“须菩提祖师。”
“须菩提?”后羿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却没什么印象了,大约是个低调的神仙吧。
后羿自从昆仑墟中离开后,便消失于人间,他隐姓埋名,漫无目的的四处游逛。
在这里,他遇见了一只有意思的猴子,后羿本想离开,却又想看看这猴子究竟能坚持多久,于是就留下来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羿每天都会去弄些野果子来给猴子吃,时间久了,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增进。
猴子对后羿的态度不似之前那般拒人千里之外,后羿对猴子也不再因为他那一跪而有所瞧不起。
道童每日都会例行的出来看一眼,他看见猴子跪着的方位没有任何变动,看着后羿每天给猴子送吃的,有的吃有的聊,丝毫不枯燥。
道童是个孩子,自然有孩子心性,几次之后,道童也与两人熟络了起来。
道童盘腿坐在猴子面前,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盘子干果,道:“猴子,其实,你再跪多久都没用的。”
后羿问:“为什么?”
道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不愿意说的。”
后羿又问:“为什么?”
道童看着后羿,又看向猴子,道:“如果你们走了,就没有人陪我说话了。”
后羿愣了片刻,没有说话,不出意外的话,他是一定会走的。
猴子却摇头,道:“俺不会走的。”
道童忽然坐起来,认真的看着猴子,道:“猴子,师尊不会收你的,如果他要收你,早就收了。”
“师尊说过不收俺吗?”猴子反问。
道童愣了一下,旋即摇摇头,道:“不曾说。”
“既不曾说过,便是会收,只是时间久了一些,俺能等得起。”猴子望着那块石碑,一年的时间,猴子已经将那十个大字看透了,每一笔每一画,都熟记于心。
“猴子,你为什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猴子笑道:“你叫什么?”
“我叫无忧。”
“嗯,你好,无忧。”
“这名字好听吗?师尊为我取的。”无忧问道:“猴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猴子自言自语,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头,道:“我就叫猴子。”
……
道观中,内室里,一白发老人在蒲团上闭目而坐。
良久,老人缓缓睁开双目,眼瞳清澈如水,不曾有半点浑浊。
老人张口,喊出一个名字:“无忧。”
不多时,无忧敲门而入,来到老人面前。
“师尊。”无忧稽首,恭敬道。
老人问:“那猴子来了几日?”
无忧道:“一年了。”
老人点点头,道:“带他进来吧。”
无忧忽然抬头,道:“师尊,你要收他为徒吗?”
老人道:“修道之人,受益于天地,则当反哺于天地,若有虚心求道之人,应当倾囊相授。如今那猴子已经在门外跪了整整一个春秋,诚心可见,便是品质拙劣,为师也当收他。”无忧干净的小脸上有一丝笑容慢慢散开,道:“我这就去告诉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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