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起来,向窗前走了两步,掩去了神情:“春天马上又要来了……”她也马上要走了。
沉默蔓延,隔壁的读书声也停歇了下来。
“也好,就让她在这里好好休养吧。”他终于转身一笑,“你的伤怎么样了?今晚要去狮子巷和武田大战一番,可准备好了?”
安雅焱轻笑一声:“还不是和往常一样。”
“啊,那上次弄来的那个账本……”
顾熙宁在蔷儿和李郎中的悉心照顾调养下,渐渐恢复了生气。
可以下地行走后,她先去傅官人刷牙铺拜谢并辞别了傅大娘,又去后院的天井一角挖出了木匣子的钥匙。
随后花了三天,让苏玮终于接受了她将要离开的事实。
苏玮生气地不理不睬了她几天,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纠缠着让她把未完的故事都一一讲了。
苏晗之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仿佛在这个府里消失了一般。这倒也让她少了几分尴尬。
然后,终于到了二月十五日。
顾熙宁前一日的晚上睡得很浅,颇有些小学生要去春游的味道,早上起来,却仍是精神奕奕的。
安雅焱亲自送了她去了广福院。
让青松架了马车,停在了山下,两人缓缓步行,偶尔指点着山中的景致。
“小燊。”顾熙宁深深地望着他,“你如果在这里玩腻了,要回来找我们呀……”
他笑着答应了。
“不如你和我先一起回去,采购些东西再回来?”她忽又突发奇想。
“胡闹。”他摇着头,“我上次回来时发现,时间竟跳跃了一年……”
“为什么?”她歪头问。
“小熙,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他叹了口气,“就好比这个龙井,它为什么会联系着八百年的时光?不是五百年?三百年?有多少人经历过这道门?你又怎么知道这道门何时开启何时关闭呢?”
他回头看着她:“不管到哪里,好好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选择了这里?”
他点点头。广福院已经近在眼前。
顾熙宁脱下长裙短衫,来时的衣物已经在里面穿戴整齐。
安雅焱看了,笑着说:“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叠好了宋服,想了想,塞进了包里:“带回去做个证据,免得祁均说我吹牛。”随后掏出把小刀,对着自己的手指犹豫了半天。
“要不要我帮你?”他笑着问。
她坚决地摇了摇头,闭眼划下。
血丝很快就渗了出来。
她抬起头对安雅焱笑着:“小燊,我要走了。”
他点点头,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收着,帮我转交给祁均。”
“嗯……不会湿透吧?”她小心翼翼地叠好,塞入了裤子的口袋里。
“看天意吧……”他抬起头望了望天空,轻轻地说,“小熙,再见了……”
“再见!”
顾熙宁狠心背转了身体,把手指毫不犹豫地浸入了水中。
一股强大而温柔的力量顿时拉扯住了她的手臂。
在一闪而过的强光过后,伴随着一声惊呼,龙井前只剩下了安雅焱孤单的身影。
“希望……不要再见了……”
他盯着泉水,声音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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