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鸿渊年逾九旬，近年来早已淡出，甚少过问玄门俗务，跟蓝涣江澄这样经常露面的宗主比，未免眼生得很。
那些人赌得正酣，只瞥一眼过去就继续赌斗，范鸿渊不由得捻须沉吟，转头问金子云：“这些……难道都是江氏和金氏的客卿？”
若是换做姚嘉年问这句话，金子云多半会答：“不关你事。”
但范鸿渊乃是资历颇厚的耆宿元老，是他爷爷一辈的，修为又甚深湛，不好驳了他的金面，思虑一番，便答道：“回范老的话，这些都是江宗主的客人，蓝宗主亲自前去请来的。”
他简单一句话，连搬出两位宗主，隐隐然提醒对方，不必再问。
范鸿渊究竟阅历深厚，见识不凡，紧接着问道：“蓝宗主也在此？老朽许久未曾见他了。”当即便岔过了话头。
金子云道：“不错，三位宗主都在此地歇脚。”
豫章姚氏果真如同陈星荃走前对他们说的那样，三天两头的上门来闹，陈氏走的匆忙，除了躲五仙教，也有几分避姚氏纠缠的意思。
姚嘉年几次来都纠缠不出结果，陈星荃次次都说陈朱尘出门夜猎，有事不在，拒不回应，一副缩头乌龟之状，竟然十分无赖。
姚清正出门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回到家成了一盒骨灰，那百来个门生也无缘无故地失踪，其中疑点甚多，一句被五仙教害死了，压根不能令姚嘉年信服。
他没有法子，想来想去，还是需要找一位声望隆重的宗主为自己伸张，逼陈朱尘出来。
换做以往，蓝涣乃是不二人选，但上回在豫章，他们已然得罪了蓝忘机，而聂家又要办丧，聂怀桑应当也是无暇抽身，只好北上博望，恳求深居简出的范鸿渊出面，居中调停此事。
他这次前来，陈家仙府外却尽是腰佩硬弩的金家修士，一片肃然萧瑟之气，偶然有一只麻雀飞过去，也被金家修士“咻”的一箭射下来。
姚嘉年一身孝服，环顾一圈的乌烟瘴气，忿怒道：“陈家人呢？陈朱尘那缩头缩脑的老贼呢？”
金子云面上神色已然转为不耐，冷冷地道：“方才在下已经说了，陈家都去往山阳避祸了，姚公子就是把这里都搜遍了，也找不出一个陈家人来，姚宗主若要寻他们，自去山阳寻便是了，在这里不过是浪费光阴罢了，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料理姚老宗主的丧事，哪怕帮着去捉章江里为患的水猴，也是好的。”
姚嘉年见金子云不耐又带着几分傲慢的态度，说话更是过分难听，面露不虞，心里嘀咕，你又不是金家宗主，怎地气焰也如此大？但他不敢当场发作，这金子云毕竟不是那个乡巴佬小结巴，万一跑到他侄儿面前去花言巧语地挑唆一番，日后更是难过，便勉力维持住表情，不至于完全黑了脸，说道：“在下不过是想讨个公道而已，我父亲死的不明不白，难道连查明真相都不可以么？”
金子云撇撇嘴，说道：“可以啊，当然可以，但在此之前，容我通禀宗主和江宗主一声，可以么？”
金冲见自己父亲要往这里来，急忙拉着金况和江宁要跑，金释却一把揪住金况的后领，说道：“见了长辈的面，哪有跑走的理？太不讲礼仪了，随我上去行礼问候。”
金冲和金况逃不掉，只好跟从他去，江宁也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一一给范鸿渊见礼，江宁看了一眼姚嘉年，又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金子云一见金释过来，道：“文舒，我身负防卫之责，你既然来了，代我好好招待二位贵客。”
金释答应一声，金子云瞪了金冲一眼，说道：“有客到，还不去禀报宗主？”
金冲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是，小跑着穿过人群，到后院江澄的居所去报信了。
金子云和范鸿渊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了这一片喧扰。
金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请到大厅就坐，江宗主一会儿便来。”
姚嘉年又问了一遍：“陈家父子当真不在？”
金释说道：“不在，姚公子，有什么话，外头嘈杂，先进去再说不迟。”
姚嘉年道：“我不信，我要把陈家搜一遍。”
范鸿渊摆手道：“姚公子，不可无礼。”
金释听姚嘉年如此说，心中闪过一丝不快，当下也硬邦邦地说道：“这里后院住着女眷，怕是不方便给姚公子搜，况且，搜不搜得，也不是区区在下说了算的。”
范鸿渊道：“姚贤侄，陈宗主再怎么说也是一宗之主，绝对不会那么小鼻子小眼地躲着不见人的，方才子云既然说了他去了山阳，大不了，我再陪你走一趟山阳去寻他便是了。”
姚嘉年忙道：“怎敢劳烦范宗主陪我四处奔波？这陈家分明是心里有鬼，否则为何躲着不见？我父亲和那一百多号门生的性命，岂是一句“不知道”能盖过去的？”
他说到此处，江宁蓦地抬起头来，苍白着脸问道：“姚宗主死了？”
姚嘉年眼眶微红，冷笑道：“是啊，死不见尸，你们父子这会子可得意了吧？”
江宁又低下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得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我就是惊讶，姚宗主前段日子还好好的，怎么……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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