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重重叹了口气，道：“我是跟你讲道理。”
江宁双手提了一大桶水进来，温情无奈地起身道：“这次你来生火，我去给你们做饭，你不许再叫江宗主帮忙了。”
温情给江澄重新熬了一锅红色的汤汁，堂屋里面已经被江澄弄得一塌糊涂，他们寻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温情先端上来一个碗，里面搁着淡黄色面条，看起来硬邦邦的，温情浇了几勺自己熬好的汤汁进去，面就被泡软了，江澄吃了一口，竟然觉得还不错，不禁道：“你的厨艺长进了不少。”
温情道：“这些年再不会也只能自己做了，怎么可能不长进呢？难为你过去喝了那么多碗我熬的汤了，我看你一直没说难喝，还以为你的舌头和别人的不一样呢。”
江澄把面碗拿在手里，搅了搅红汤里的面条，低着头道：“我知道，那两年你被关着，心里也难受，难得你有兴致做点别的，我不想扫了你的兴，这次我不会再关你了。”
温情一听他如此说，心里有些难受，她想，如果没有那些事情，江澄还是个相当不错的男人，可惜他们偏偏是在最错的时间在一起，她问道：“你不关我，不怕别人认出我来吗？”
江澄道：“认出就认出吧，我也不高兴再糊弄谁了。”说完，又端着碗埋头吃面，他把一碗面吃完了，又喝了一口汤，蹙眉道：“咸了。”
温情让江宁去给江澄倒水过来，道：“这汤就是这么咸，不能喝的。”
江澄道：“这是什么面？挺好吃的。”
温情道：“这是烙面，是我们家乡的特产，能存很久，用汤水浇一浇就能吃了，你还要吗？我烙了很多。”
这么一小碗，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显然是不够的，江澄于是不客气地道：“再来一碗。”
温情又给他拿过来一个晒好的面团，浇上汤汁给他吃，江澄一连吃了三碗才算完，温情拿过他吃空的汤碗，对江宁道：“你先去睡觉。”
江宁比起自己的父亲，更加害怕自己的母亲，立即应声，乖乖地去屋子里面睡觉了，剩下江澄和温情两个人面对面盘腿坐着。
温情轻声埋怨道：“你太惯着他了，方才我让他自己烧火，他立即要叫你家门生来代劳，说就怕脏了自己的衣服，什么坏习惯呢？以前他不是那么娇气的。”
江澄一脚屈起，懒散地道：“不肯烧火便不肯烧吧，没有哪个世家公子会做这些的，金凌也不会，我家门生不就是他家门生么？你也该顾及他的仪态和颜面，不要再指使他做这些了。”他如此狡辩，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曾经训斥过金凌五谷不分的话。
温情道：“再这样下去，他和那些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整日飞鹰走狗，不事生产，以往我在世家长大，不懂这些，等到我自己从事农耕才知道，一粒米来得有多不容易。”
江澄反问道：“我也是在世家长大的呀，我成纨绔了吗？”
温情道：“你还不是？差一点就把屋子烧了，我是当着你儿子的面，才不说你。”
江澄听得头昏脑涨，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既然觉得我教得不好，那你自己回去教，行了吧？”
温情白了他一眼，道：“你光会护着他，以后他要是大着胆子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你怎么办？”
江澄道：“你别说得那么严重好么？”
温情道：“岐山温氏就是前车之鉴，温若寒的那两个儿子是什么混账样子，你以前没看见吗？”
江澄的脸上一黑，道：“别拿我儿子和他们相提并论。”
温情道：“孩子最初都是一样的，好坏都是父母教出来的……我刚才去送饭，没看见姚宗主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江澄一怔，定定地看着温情，坦白说道：“这次我不骗你了，我已经送他们走了，你家里人都死在他手上，对待敌人，你的同情心还是不要过于泛滥的好。”
温情与他对视，说道：“我不同情他，但我不希望，你给儿子做太多这样的示范，你为什么，要教他把讥讽他的人往死里揍呢？江澄，权力是个害人的东西，现在我很害怕，我害怕我的儿子会变成第二个温晁。”她的声音很平静，泪珠却已经流了下来，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能做到慷慨赴死的女子了。
江澄知她是被过去的事情吓得厉害，抬手用拇指给她擦干净眼泪，轻声道：“他不会的，因为他的父亲并不是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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