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记不住
张军医站起身，背对着青兰，“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因为张军医背对着她，所以青兰并未看到他脸上的泪珠。
一瞬之间，泪水便夺眶而出，他根本来不及控制，“他放弃了本该属于他的平稳人生。”
“师爷爷说，人的一生，很多时候并不是只为了自己，”青兰拍了拍张军医的肩膀，“他常说，他从不后悔过往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段经历，是他的内心，将他带到了他应该走的路上。”
“太晚了，”张军医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太晚了，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我或许。”
“早点告诉你，以当时的心态，未必能够理解。哪怕尚存一息，这一切都还不算晚。”
张军医走出营帐，望着远方的天空，“我想回去了。”
“回仙灵？”
“我要回去，告诉师父我的答案。”
“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还有我的徒儿，”张军医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痕，转过身笑着对青兰说道，“得带她回去认认门儿！这可是我唯一的徒弟！”
“话说的这么绝对，真不打算再收徒弟了？”
张军医肯定的点了点头，“只此一个徒儿，足矣！”
“我看你日后会不会反悔，”青兰坐回案几上，“肃然！”
帐外的兵士急忙进来，“禀将军，肃然将军在烤野味，已经快好了。”
“好，”那兵士退出去以后，青兰将案几上的糕点拿开，等着肃然的野味烤好，“饿了没？”
张军医看着兵书，“还好，早上阿潇练功的时候，我吃了不少糕点。”
“我是真饿了，”青兰正了正身，突然严肃起来，“眼下的战事你怎么看？”
“我总觉得我们赢得太过轻松了。”
“嗯，讲讲看。”
张军医抬起头看着青兰，“这十几座城池，青安计划用一年夺回来，不到三月，便全回了我们手中。你有没有发现，敌军好像并不像以往那样疯狂的阻拦我们，大军挺进他们也并不怎么反攻，只一昧的节节后退。”
青兰若有所思的说，“倒像是故意引得我们前去收回这些城池。”
“嗯，只是我想不通，他们为何这样做。”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摸不清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派出去的细作有消息了吗？”
青兰摇摇头，“前几日，敌人大肆查杀细作，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的阵仗，就连潜藏在敌军中的细作都被抓了出来，车裂，斩首，凌迟。现下我们很难再探听到关于敌方的信息。”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大肆的查杀，”张军医将兵书放到一边，“未免太过蹊跷。”
“将军。”是肃然的声音。
“怎么了？”
“肉烤好了。”
“端进来吧。”
青兰和张军医放下思绪，将注意力放在了刚烤好的肉上。
“将军尝尝看味道可否合适？”
“嗯，”青兰坐到案几的上方，将一侧的位置腾出来，“坐这里。”
“将军。”肃然有些犹豫，并未坐下。
青兰看着他说道，“坐。”
肃然这才坐下，接过青兰撕给他的肉，“多谢将军。”
“哎呀，”张军医一边撕肉一边说道，“吃饭就别将军长，将军短的，坐在桌上大家都是一样的嘛！”
“你看，”青兰对肃然说，“大伯都开始嫌弃我摆架子了，这都怪你。”
“将军，我。”
“吃饭，以后不许再这样将军长将军短的就是了。”
“是。”
肃然有些忐忑，又有些高兴的和青兰他们吃完午饭，走出营帐后脚步轻快了许多。吃饭的时候，青兰一直在给他夹菜，撕肉，肃然开心得很，他知道青兰这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这更让他下定决心，日后要更加认真的去做好青兰安排的事情。
张军医和青兰捡起饭前的话题继续聊着，张军医抚着下颌问道，“洛京近来如何？”
“不知道，白叔叔的来信中没有提到，“青兰有些感慨起来，”几年没回去了，真不知道洛京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前几日倒是收到了你十师叔的来信，他也没怎么提，不过估计形势也不太乐观。”
“我们守着边境，再不乐观，百姓的日子也总归是好过的。”
张军医摇头道，“待到回洛京时再说吧。”
“将军，”肃然在帐外说道，“大将军请您过去。”
“知道了，”青兰拿起头盔，别上佩剑，对张军医说道，“我先走了。”
“去吧。”张军医拿起一旁的兵书，接着之前的继续看着。
青兰去了青安帐中，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是让她一起去打猎。
张军医在青兰的营帐内看着兵书，一直到日落时分，他撑了撑懒腰，想着回去看看李潇的进展如何。他走进院子里时，听到李潇的声音，便大步走进了屋里，只见李潇趴在案几上，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念叨这什么。
他一脚踢在李潇的腿上，“起来！”
李潇猛地站起身，迷糊的睁着眼睛，“师父，你回来啦。”
“记得怎么样了？”
“啊，嗯，川贝二钱，藿香三钱……”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记混了。”
张军医用力拍了一下李潇的头，“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李潇清醒过来，摸了摸被打疼的脑袋，“记着记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治蛇毒的药方。”
李潇喝了一口热水，醒了醒神，“轻者，白芷两钱，蒲公英五钱，夏枯草三钱，青木香两钱，紫花地丁三钱，白矾半钱，甘草两钱。”
“不错，重者呢？”
“重者，菊花三钱，白芷两钱，蜈蚣一钱，钩……钩藤草……”
“说。”
“刚才还记住了的，”李潇揉了揉头，“钩藤草，钩藤草……”
“连这个都记不住，”张军医生气的吼道，“那蛇毒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连个解毒的方子都记不住！”
“我……”李潇不敢说话，何况张军医说的确实在理。
“什么时候记住了，什么时候来找我！”张军医甩了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李潇坐回案几上，看着医书上的字，直打瞌睡，想起张军医的话，她竭力提起精神继续看着。她知道不是每次运气都那么好，也知道师父不可能时时保护着她，唯一安稳的法子就是好好地学本事。
可是说起来容易，李潇叹了口气，做起来是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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