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弟有顾虑？”
多尔衮回道：“大汗，范先生不过上了一趟城墙，哪能得到蓟州虚实？那位高公公且不论是否为高起潜，可要说是高公公掌蓟州之权，臣弟以为有些牵强。若是赵率教故意为之，大金恐怕要吃大亏。”
陛下说得没错，多尔衮是大明心腹之患，其智不在皇太极之下。
范文程心中暗惊，接口道：“大汗，十四贝勒所虑极是，说奴才已经探到葡州虚实，的确有些牵强。”
这个漏洞必须要补出，不然定会挨那些莽夫踹的，但他也相信，皇太极不会放弃强攻，无非是投入兵力多少。
皇太极皱眉，道：“十四弟，不强攻蓟州，恐怕难以逼迫大明中枢，将兵力集中于京城，给我们和范德法特乘虚而入的机会。”
范德法特是荷兰特使，作为荷兰舰队的指挥官，直接参与此战。
“宜当谨慎。”
多尔衮没直接反对，最后提醒了一句。
攻城的重心肯定是东门，大营经过调整后，汉军依然驻扎于此，蒙古诸部也移师于东门外，就是为强攻作准备的。
第二日辰时，用过早饭的大军出营，在四门摆开阵势，而东门兵马密集，显然是主攻方向。
“赵总兵，号炮可准备妥当？”
“禀大帅，号炮准备了三门，万无一失。”
“好，今日就给建奴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要攻下大明城池，只能靠内应。”
火枪兵藏在军营，只有少数人知道。
面对三十余万大军围攻，蓟州守军非常紧张，哪怕有城墙可依，但兵力差距过于巨大，一个不慎就会城破。
孙传庭扫一眼，对守军表现有些不满，不过也没说什么，他的任务是率军团拦截或围攻建奴，守城责任在赵率教。
“赵总兵，传令下去，给火绳枪装药。”
火枪手却只挑出近四千，所有火绳枪要事先装好弹药，打完三枪就完事。
至于战果如何，那只有听天由命，毕竟他们不是训练有素的火枪卫队，对射击还是有些生疏。
赵率教应声去传令，孙传庭眯着眼，喃喃自语道：“受了教训，不知皇太极还敢再攻否？”
在他的期待中，左翼蒙古和科尔沁诸部轻骑已列好阵，一阵呜呜的号角声响起。
三人一排的蒙古轻骑，缓缓向前移动，随后逐渐加速，前锋快到城下时，已达冲刺速度。
冲在前的旗手一个转向，带着骑队自东往南而去。
啾啾啾……
蒙古轻骑没建奴那么阔，铁箭有但不多，更舍不得用。
他们常规配备是骨箭头，自己用动物骨头打磨出来的，远射威胁不大。
可要是没足够防护，近射也是会射死人的。
对防护完备的城上，骨箭肯定不会有威胁，大家都知道，这是给建奴涨声势而已。
前两日城墙上没反应，蒙古轻骑戒备之心早放松下来，跟玩似地绕城骑射。
正当大家都认为蒙古轻骑例行公事时，城内突然响起号炮声，城墙上刷地冒出一大片火枪，朝着蒙古轻骑就是一阵轰。
一轮枪打过，城墙上升起一长溜黑烟，紧跟着又是砰砰砰地一轮射击。
有些懵逼的皇太极，还没想明白明军为何要对付高速奔跑的蒙古轻骑，第三轮枪声已响起。
然后……城墙上再也没动静，只有黑烟从遮棚里往外散。
而此时，还活着蒙古轻骑，惊恐地叫着勒马转向，远离城下。
回过神来的皇太极问道：“多尔衮，不是新型火枪吧？”
“不是，大汗，应该是老式火铳。”
“好，好，那就好。”
老式火铳的危害，远不如新型火枪大。
要是城上有这么多新型火枪，皇太极肯定要收兵。
“传令给蒙古人，即刻将折损报上来。”皇太极下令道，“吹号，继续进攻。”
城上有火枪，有盾车掩护的八旗心有余悸，很谨慎地往前行进。
城墙上却没再响起枪声。
“赵率教跟祖大寿一样，没那么好对付。”
对辽东这些宿将，皇太极不会有任何轻视，防守打暗枪是他们拿手好戏。
其它三座城门，皆是常规地射铁箭，目的是为了牵制明军。
而东城门则是主攻面，盾车掩护八旗弓箭手到位，一群扛着攻城梯的大明百姓，在建奴刀枪逼迫下，哭哭啼啼地往前走。
《坚壁清野细则》说得很明白，无论是谁，只要协助敌人攻城墙或冲阵，皆为大明敌人，格杀不论。
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不管对谁有怨恨，他们被砍死不少人之后，最终到达城下，将攻城梯搭在城墙上。
呜呜呜……
落后一段距离的汉军，听到进攻号角声，即刻嗷嗷叫着往前猛冲。
眼瞧着就汉军就要上攻城梯，而一直用千里镜观察的孙传庭却无动于衷，竟还轻松地笑道：“皇太极势在必得啊。”
“是啊，大帅。新型火枪他或许会担心，老式火铳显然吓不了他。”
赵率教也很放松，两人有说有笑的。
那些文官，包括本地的和监国亲王府派来的，都急得如热锅上蚂蚁。
可面对赫赫声名在外的孙传庭，他们也不敢质疑，除了急还是急。
“报，汉军快攻上城墙！”
“传本帅令，火枪手盯牢建奴弓箭手，汉军就交给刀枪手解决。”
没一点紧迫感，连下军令都是淡淡的口气，不急的依然不急，急的更加急。
城外观战的皇太极，对“赵率教”的应对，也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城池攻防战，敌军攻到城下，城下立马给一顿滚木礌石才是，再来一波金汁，关键时再给一顿猛火油烧，一天战事就这么结束了。
可“赵率教”一点都没把汉军放在眼里，直到汉军攻上城墙，双方才在遮棚下交手。
不一会，皇太极脸色阴郁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赵率教”不把汉军放在眼里不是自大，而是汉军远不是明军对手。
基本是一合之将，能抗过两合的在少数。
“大汗，蓟州明军恐怕已换上新装备，汉军军械落后太多，上了城墙也很难守住。”
范文程在旁解说，他希望皇太极脑袋一热，派八旗上去。
很显然，皇太极很冷静：“传令下去，让青壮拣起城下刀枪，上城去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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