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很恼火。
也就在张家口耽搁三天,自己紧赶慢赶,可就是追不上洪果尔。
可马力毕竟有限,又有林丹汗那护军可能带来的威胁,所部不能没日没夜奔跑,只好带着满腔怒火放慢步伐。
一路追赶,林丹汗护军没出现,沿途看到的,倒是一幅千里无人烟景象。
日子已是深秋。
正是入冬前最后放牧季节。
哪怕得知兵败逃亡,那也不至于逃得如此干净利落,不管如何还得放牧不是。
可若说是被洪果尔祸害了,那自己应该早追上洪果尔才对。
方圆百里皆无人烟,显然极其不正常。
征战多年,多铎对危险非常敏感,立马下令停止行军,就地休养马力,派出斥候查探百里外敌情。
同时,他还往回派出信使,向皇太极说明情况,请求派军前来接应。
他的第六感是对的。
停军三日后,一队衣衫褴褛的蒙古人逃到大营,向他禀报两万蒙古骑兵全军尽墨。
得知明军还装备弓弩,多铎脸色悠变,对大金铁骑来说,明军的弓弩绝对是大威胁。
没有丝毫犹豫,即刻下令拔营回军。
没多久,斥候来报,五六万明军离此不到六十里。
正白旗没打最后硬仗,战损不算多,加上包衣奴才,还有将近九千兵马。
多铎不是怕明军,但兵马太过悬殊,又离大营过远,在没有接应情况下,很容易被明军给耗死。
在往前方派出不少斥候后,多铎下令匀速行军,防止因马力不足,中途被明军伏击。
而明军发现建奴斥候后,王之臣与李邦华商量一下,也下令匀速前进,一边休养马力,一边远远吊在建奴身后。
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歼灭多铎,而是将他往回赶,同时给建奴施加压力,为漠南诸部迁移提供安全保障。
这是孙承宗后来追加的任务。
于是,双方基本相距六十来里,从西一路往东走,一直行进到张家口。
皇太极派出两蓝旗接应,张家口祖大寿也率部出关,从侧面策应明军。
相对于从西追来的明军,莾古尔泰和阿敏更忌讳祖大寿,其部有三千新型火铳手,简直是打伏击的小能手。
双方皆顾忌对方,并没主动开战。
建奴三旗顺利返回大营,而明军在张家口东五十里处扎营,更像是监视。
皇太极却如临大敌。
前番大战后,兵力折损严重,又有二十万俘虏需要消化,现如今正是建奴虚弱之时。
他不敢大意,在下令全军戒备的同时,召集建奴诸高层议事。
当然,此等危情之下,少不了范文程。
为了不让范文程再挨踹,他特定将其安排到多尔衮身旁,还给赐了座。
范文程却如坐针毡,皇太极如此作为,更惹得豪格、多铎等愤怒,今日不会遭踹,日后难免会受到报复。
“多尔衮,古北口的明军可有异常?”
派出两蓝旗接应多铎,古北口的明军却没作相应反应,仍像往常那般骚扰大营。
但皇太极却不敢作如是想。
明军显然早做好战略规划,料定大金此战会惨胜,察哈尔会全军尽墨,将察哈尔部老弱尽收囊中,还设伏欲尽歼大金西征军。
也幸好多铎被张家口贸易耽搁三天,再加洪果尔抢着找死,方令多铎逃过一劫。
可明军谋略就仅止于此吗?
皇太极非常困惑,因此有此一问。
大金众贝勒中,也就多尔衮是个明白人,明军早不是先前的明军,要是大意,定会受其害。
他与皇太极一样想法,深信明军定还有企图,但又想不明白。
“大汗,古北口明军仍如往常,只是不断迫近威胁大营,并无异常之处。”
没异常才更反常。
皇太极眉头一皱,说:“大家都说说,明军如此作为,会有什么企图?”
强敌压境,大金贝勒们没再争吵,但也说不出什么有益之言。
于是,皇太极问范文程:“你有何看法?”
看法当然有,就是不说给你听!
范文程心中暗爽,随着面纱一步步解开,他已经明白大明此战的战略目标是什么,对大明的全局谋划赞叹不已。
沉默半晌,他回道:“大汗,还是那句话,明军知道与我大金军力差距,只要大金收拢兵力在营,他们是不敢来攻营的。”
对这句话,中军大帐内诸贝勒基本由衷地点头,这个尼堪总算顺眼了些。
唯独皇太极眉头一皱,道:“范文程,明军不敢来攻营,这不是明摆着嘛,本汗问的是明军意图。”
“大汗,明国对此战结果早有预料,因此抢先收拢察哈尔部落,不令其落到我大金手上,简接削弱大金实力。”
顿了顿,见皇太极面色不虞,范文程说出自己想法:“明军担心摘了大金胜果,大金会恼怒到攻打长城关口,此乃西部明军追过来的原因。”
这才是皇太极要的答案。
多尔衮对此也认同:“大汗,关宁军三部和御马监两万蒙古骑兵,部署到宣大一线,本就是为防大金破关,回防本是应当。三边明军跟来,恐怕只是担心明军兵力太薄弱,不是大金敌手。”
他这么一解释,中军大帐内更是赞同声一片。
哪怕在明军手上一再受挫,大金高层依然对自己充满信心,认为明军不是自己对手。
皇太极心中担心稍稍减弱,点点头,再问道:“明白了明军意图,那我军当如何应对呢?”
“大汗,为大局计,消化掉二十万俘虏后,先退军回盛京,中途则派出四旗,对漠南诸部进行突袭。”
多尔衮的建议稍稍丢了点大金颜面,但从利益角度看,还是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范文程,你以为如何?”
听到皇太极询问,暗自耻笑的范文程抬眼回道:“大汗,明军精锐加起来,应当有八万之众。不说乾圣卫队、御马监和京营骑军,就是祖大寿的三千新型火铳手,对大金铁骑就是个威胁。”
“你个死尼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何居心?”
豪格一听就满脸怒火,要不是踹不着,早就冲上去踹死范文程。
河套一行,被明军追着跑,多铎倒是识取了教训,没再轻视明军。
皇太极怒眼盯着豪格,冷冷道:“给本汗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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