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的水很冷, 天气炎热, 冷热交加过后，黎落不管是洗冷水澡或热水澡都不合适，欧亦纶把水温来回反复多次调试才把水温调定在比冷水稍微高一点的温度上。黎落没呛水却也被憋得够呛, 这会儿虽是缓过气来腿脚上还是没力, 连走路都走不利索, 被欧亦纶搀进浴室。黎落害羞, 进去后当着欧亦纶的面不肯脱衣服，更不让欧亦纶帮忙脱她衣服。
欧亦纶从浴室里退出来，把门带上，低头站在门口，叹出口闷气。她转过身，靠在墙上听着浴室里的动静, 心绪纷乱没个着落，又似被什么牢牢的揪住。她承认她对黎落有好感, 甚至隐隐有些喜欢, 更感动于黎落为她做的那些，可她知道黎落与她不是同类人，至少现在不是；她也没想过这么快和黎落发生点什么, 她向来喜欢顺其自然，像煲汤一样用老火慢慢炖。她知道黎落和汪小为是好朋友, 如果仅仅只是好朋友, 会特意煲一晚上鸡汤送过来吗？她很介意黎落为那盅鸡汤与汪小为做的交易, 介意黎落把她当成物品与人做交换, 即使知道黎落不会真把她卖了，于情感上不能接受，在情绪上无法控制。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没等她理清自己的情绪，张居士就跑回来说黎落掉水库里……
那一瞬间，她想到的是生离死别和失去，害怕，怕黎落就这样走了，怕黎落万一有什么不幸。如果真有什么好歹，她想，她一定会遗憾，会后悔没有去做点什么，更后悔自己刚才把黎落丢下一个人离开。好在，黎落活着。
这份活着，让黎落在她心里又变得不一样起来，一份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黎落知道她的取向，不排斥，可她也感觉得到黎落对她没有非份之想，只当她是朋友，很尽心地帮她照顾她，她也不知道黎落喜欢怎么样的人，或者喜欢谁。是汪小为吗？想到大堤上她们之间流露出的那份不生分、不讲究，这又是多深的交情？汪小为的出现，让她开始有危机感，不是对人生安全感到有危险，而是在情感上让她有些慌乱，打破了她之前的悠闲从容。
浴室里忽然传来黎落的喊声：“悲催鬼，你在外面吗？”
“嗯，在。”欧亦纶应一声，问：“有事？需要帮忙吗？”
“啊？不用。”黎落说完，浴室里又传出莲蓬头洒水的声音，水响声里间或地夹杂着一些断断续续的哼声，最初欧亦纶以为黎落有什么不妥，刚想出声询问，结果那哼声清晰起来，变成了唱：“道道道道，道可道，非常道，天道地道，人道剑道，黑道白道黄道赤道，自己道系非常道，呸呸呸呸呸胡说八道……”
欧亦纶听到黎落这难听的歌声，觉得有些好笑。她还有洗澡唱歌的闲情。没唱几句，黎落越唱越大声，也越唱越急，简直像在念驱鬼降妖咒，扯开嗓门在那里唱：“道道道道道道道道道，天道地道，人道剑道，黑道白道……”
欧亦纶拍门，喊：“雨雨。”看来黎落是被吓到了。
“嗯！”黎落大声地应一声，问：“啥事？”
“没事，喊喊你，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你叫我。”欧亦纶迟疑下，又说：“你身上还有伤，要注意少沾水，要不要我帮你——洗头？”
“啊？好。”黎落答话，过了两秒，又补充句：“你等我，我先……先把澡洗好，把衣服穿上。”
欧亦纶很体贴地给黎落搬来两张凳子，一高一矮，矮的给黎落坐，高的让黎落趴上面，就像小时候她妈给她洗头时那样。
黎落趴凳子上，头伸过凳子往下垂着，双手压在凳子上垫在前胸，说：“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干洗。”像理发店里那样坐着洗。
欧亦纶笑，说：“那样的话，我怕洗两个小时都洗不干净。”即使这样洗头，她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笨手笨脚，好在她的动作也小心翼翼，不至于把水和泡沫弄到黎落的眼睛或耳朵里。“你今天怎么会掉进水库里？”
一提起这事，黎落就来气，“还不是小为那只死蜘蛛，她想吸你两口精气，让我帮忙，我不答应，她就把我撞到水库里去了。死小为！”她要是死了，做鬼都不放过小为！拉她垫底。哼。
欧亦纶替黎落抓头的动作顿了下，想问黎落和汪小为的事，又不好意思问出口，也就作罢。她只问了句：“你喜欢汪小为吗？”
“喜欢汪小为？”黎落感到莫名，这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黎落抬起头，问：“那你喜欢我吗？”就像她和悲催鬼，认识了，看得顺眼，走得近一点、互相帮忙的好朋友，能说是喜欢或者是不喜欢吗？
欧亦纶没料到黎落会这样问，不过还是答得很直接：“我喜欢你。”
黎落被欧亦纶的话呛到了，她本以为欧亦纶会沉默不答，没想到不仅答了，还说喜欢她，羞得她的脸有些红，也有点小小的欢喜，笑嘻嘻地道声“谢谢。”
“如果我说是情人间的那种喜欢，你会不会吓到？”欧亦纶又问。
“啊？”黎落惊得张大嘴：“情人间的那种啊？呵呵，嘻嘻，哈哈！”连连干笑数声，趴凳子上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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