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常思过一步跨出，身影渐小，到了百里之外的柳细侯等人身前，拱手笑嘻嘻道：“柳大姐，实在对不住了，得空闲了一准回去霸气宗看您，恕罪恕罪！”
柳细侯目睹了这家伙与摘星台两个化虚境修士斗了一场，还被计老祖用神通折腾一回，仍然活蹦乱跳，她已经懒得替他担心，传音叮嘱道：“在神游境老祖面前，你小子说话注意着点，别没大没小的。”
“醒得，醒得，大姐您放宽心，我心里头有数。”
常思过传音回道，又转向陆风、柳致柔，笑道：“回来再找你们喝酒，下次和陆师兄一起去太衍峰，吃三年住三年，把柳致柔吃穷，哈哈，敢再让我吃闭门羹，我把太衍峰山门堵了。”
柳致柔摸了一把虚汗，这家伙是个记仇的，百十年过去了，还在耿耿于怀。
这家伙现在本事大了，太衍峰哪敢给他吃闭门羹？
幽姬传音道：“老爷，我在幻影阁住上三两年，再去寻您。”
“你多住一些时候，黎心恕任务完成，我让他先回去了，经过这一遭，看谁还敢小觑幻影阁？有时间，你可以带人去霸气宗走动走动。”
常思过交代几句，又对飞拢来的楚希廉和尤姓女子拱手：“楚兄，尤道友，不打不相识，今后见面是朋友，先前言语有得罪，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楚希廉哈哈一笑，拱手回礼：“常兄弟客气，同阶修士之间见面切磋一二，实属正常不过，何来得罪之说？你这个朋友，楚某可是交定了。”
这人连计老祖当面都是如此说话，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只没想到先前说话气死人嚣张得不行的家伙，会如此客气与他讲话。
使得他颇有些受宠若惊，忙顺水推舟地交上这么个厉害朋友。
尤姓女子脸上有些不好看，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常思过便不再理睬尤姓女子，真当他的脸面廉价到谁都给不成？与楚希廉客套寒暄几句，丝毫看不出刚刚交手的剑拔弩张，一团和气，相谈甚欢，又与重新戴上斗篷的黎心恕客气两句，外人面前，得装一装样子。
柳细侯担心让计老祖久等，传音催促，常思过遂拱手团团一礼，告辞一声，大踏步往南方凭空走去。
一步数十里，转眼便不见人影。
楚希廉看着消失在远处云层的背影，心下感慨不已，这家伙要是不嚣张，做朋友挺不错的一个人，看他与幻影阁、霸气宗还有太衍峰修士，都非常熟络和睦，没有丝毫高傲气势。
与黎心恕客气几句，双方拱手告辞便各奔东西。
他们却不屑理会什么八大宗的修士，得回去查一查常思过到底是何方神圣？
柳细侯、幽姬等人却不能缺了礼数，恭敬行礼送走三人，在百里秋竹的邀请下，几人往幻影阁山门飞去，少了常思过，气氛略显得沉闷，大家都没甚说话的兴致。
常思过往南两千里寻到一座格外突出高山，他缓缓落到有积雪的山巅。
景物变幻，山巅绝顶上出现一座仅能遮雪不能挡风的破败草亭，头戴青色八卦冠的计无谋一身素色道袍，坐在草亭内在用木头烧火烹茶。
“来了就进来坐，老夫请你喝茶，你呢老老实实回答老夫几个问题，答得满意老夫就放你一马，答得不对，老夫一巴掌拍死你丢山下喂狼，就这么简单。”
能够把喝茶和丢山下喂狼，一高雅一血腥两件事情混为一谈，也就眼前看似很年轻的道士了。
常思过拱手躬身：“是，弟子知道的都告诉您。”
走进不大的草亭子，在陈旧木凳上坐下，看着计无谋用凡火木头烹煮一个普通铁架子吊着的大铜壶，热气自壶嘴丝丝冒出，听声音水快开了。
计无谋给火堆添了两根木柴，道：“你见过魏维恭？”
常思过愣了一下，才明白是指星隐阁排行老大的魏祖，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叫魏维恭这么古怪一个名号，道：“没见过，只见过邬、姬两位老祖。”
“姬元霜性子古怪，那定是邬逸先那小子与你说起的老夫。”
计无谋眯起眼睛，隔着烟火雾气打量对面的常思过，道：“说吧，是谁帮你把杀心刀取了？还真是好手段，老夫察觉时候，那把刀寻不见了。”
常思过也不知眼前的年轻道士是如何知道的？
邬逸先肯定不会告诉，宗门其他修士对此一无所知，那就只能是推算计无谋得知了。
“是牛迟前辈，就是五十多年前，在迴流海域渡大天劫的那位前辈，弟子恰逢其会，帮助困在某个地方的牛迟前辈脱困而出，牛迟前辈渡劫成仙后，给了弟子一些好处作为回报……”
常思过把以前重复过一次的故事，又复述给更精明的计无谋听，连牛迟托付他照拂蛮牛族，和盘托出，他特意把一些重点信息做了隐瞒处理，比如镇魔空间，若是计无谋细问，他便推说是宗门秘密，不便告知。
然而从头到尾，计无谋只是听着，不插一语，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说到后面，常思过都有些接不下去了。
好歹得给点回应嘛，这样唱独角戏，很累人、很容易出破绽的。
铜壶中的水早就滚开，下方还在添柴烧火，待得常思过干巴巴停了一阵，计无谋才道：“算你小子运气，能够遇到牛迟。”从铁架钩子上取下大铜壶，给木桌上一个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素白略黄粗碗倒了一碗浓浓的深褐色茶水，道：“碗呢？老夫请你喝茶，碗要自备。”
常思过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古怪的请喝茶规矩。
他忙从空间内取出自己喝酒的石碗，只有石碗可以媲美计老头的粗碗，其它什么玉碗、青花碗显然不合适，火焰微弱一闪，碗内酒气烧得干净，把石碗放到木桌上，伸手要来接过大铜壶。
计无谋直接提壶倒茶水，给满满的倒了一石碗，道：“除了柳致柔，我极少请人喝茶，那小子是不知我另外的身份，否则，也喝不自在。”
把大铜壶挂在铁钩上，端起粗碗，慢慢地品味着茶水。
常思过有样学样端起自己的石碗，双手捧着小口喝茶。
茶色极浓，就像是酽酽的粗老叶茶水，没有他以为的灵茶沁香，有些清苦味儿。
两人无言，一口一口地各自喝茶，常思过不懂品茶，他没有幽姬那般多才多艺，说不上一二三，干脆藏拙，把茶当水喝就是。
一大碗茶水喝完，竟然有些饱腹感。
“走吧，我送你去兽狱，你完成牛迟的托付。你想好把那一万头蛮牛安置在哪里没有？”
计无谋收了桌上的粗碗，往草亭外的雪地里走，待常思过出来，身后的草亭消失不见，计无谋撕开虚空，带着还不及回答的常思过钻进去。
空间合拢，山巅上风雪茫茫，与天一色，仿佛没有人来过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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