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的星体近在眼前，船长发出了着陆的命令。
“我真的很讨厌这颗沙漠星球，特别是上面那层氧化铁，简直令我恶心。”副官抱怨着，把头转向首席科学家。
“代表我的学生，向各位道歉……”科学家提早解开安全装置，起身高举左臂。
这是灰谷星人独特的致歉方式。
“我们灰谷星人的科学实验，极少出现这样的差错，没想到最近的一出竟然是我的学生。”科学家把视线投向对面的几个科研工作者——正是由于他们的失误，飞船不得不调头返回这颗行星。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船长问，“我知道这不是我的权力，所以，你可以不透露涉密的部分。”
“清理，我们有根据DNA精确抹除的武器，甚至可以输入演化变异率，”科学家指了指飞船上的红色旋钮，“不过在清理之前，我们需要评估那些遗落微生物的演化情况，那些也是宝贵的资料。”
“老师，是否还需要评估与其他星球可能存在的互动？”
船舱中一片安静，飞船的着陆接近尾声。
……
“不出所料，产生了三个亚种……”科学家的面前，三只类似蝼蛄的生物被包裹在光球中，扭动着挣扎。
“个体质量几乎超过了培养皿，当时它们还需要光学放大才能观测的，怎么长这么大……”一个学生说道。
“我们途径的喘振点压缩了时空，事实上这里不知已经过去多久了……”科学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同种类的身体形态已经差异明显，可能已经有了分工，把它们各采集一点，回船上去吧。”
学生们在登船前，对着这片橘红色的大陆，举起了左臂。
“核对一下时间。”科学家转动船上的红色旋钮，而后对学生说。
“两个灰谷时间单位。”学生刚刚说完，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船长，我们恐怕要去一趟蓝星。”科学家对船长说。
“行啊，你是首席，你有权这样命令我，”船长一脸不耐烦，他知道自己的工作量又多了，于是略带嘲讽地问，“灭绝一个族群的感觉怎么样？”
科学家沉默不语，他知道，刚刚那颗橘红色星体上的小虫子，已经被彻底抹去。
“去蓝星吗？听说那里有更高级的生物！为什么这趟突然要去？”其中一个学生兴奋地问。
“我们评估过宜居带上的蓝星，一个灰谷时间单位后，预计他们会发展出到达这个星系边缘的航行能力，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见到过我们落下的小虫子，”另一名学生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不对，是我落下的小虫子。”他低下了头，举起了左手。
“要将影响缩减到最小。”科学家说着，又看向了红色旋钮。
“如果他们已经见过、甚至将虫子带回蓝星怎么办？”学生问。
科学家沉默了，一座高塔在他脑海里浮现，那是灰谷星的实验观测中心。
他看到，高塔中的一块砖被抽走，而后高塔坍塌。
这正是相互依附的生物圈的类比——如果人类已经与一种因他们实验失误而制造出的生物互相依存，那么拆除一块砖的代价，可能是整座高塔。
正在他苦闷地思索时，耳边传来了船长的声音。
“毁灭了？”船长的声音都严肃了起来，“蓝星……毁灭了……”
科学家快步走到舷窗前。
曾经蔚蓝的星球，一片灰暗，沙暴在地表升腾，涌动的岩浆喷出地面。
“有可能被你的小虫子吃光了。”副官话毕，没有一个人理他。
“打开探测设备吧。”科学家说完，就看到船长早已开动了设备。
感应波穿透整个星体，反馈回的数据开始被分析。
“他们还在！”科学家仿佛又恢复了生气，“这帮家伙，竟然躲到了地下……”
船长推开科学家来到屏幕前：“这群小东西……这是……对撞机轨道？”
“是……是的！他们还在进行理论探索！”科学家兴奋异常。
“他们为什么钻到地下？”副官问。
这个疑问，让所有人都无法确定。
他们采集了大量数据，带着问题返回了灰谷星，在那里，更多的计算资源和团队，将协助他们解决这个疑问。
……
“船长，看来你已经休息好了，很荣幸能再与你共同执行任务。”科学家面无表情。
“看来你休息得不太好，这次的喘振点密度比上次的高很多，委员会特批让我们快去快回，可能对身体冲击更大，我可提醒过你了啊……”船长拍拍科学家的肩膀。
科学家看得出来，船长也有些失落。
“遗憾……感慨……真不知如何形容心情。”科学家看向红色旋钮。
那颗旋钮旁边的显示屏上，精确地标识着这次的清理对象——一段双链DNA，旁边，是一个人类的形象。
“委员会的决定是对的。蓝星上的生物，他们太聪明了，简直聪明得罪有应得……”船长看向喘振点旁的星海远方，“聪明到，能从接触的低等文明中，推算到有无数高等文明正在窥视自己；聪明到，毁弃地表一切成果，把自己的星球伪装成一颗死星，只为了避开被缚的命运……要不是我们的感应波探测技术碾压了他们……”
喘振点对面，折射而来蓝星的影像，科学家听着船长安慰的话语，缓缓朝着蓝星举起了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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