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一炷香过去了。一味味香上来,越到后面越难,香味越来越雅致,一道香品所用的香料却是越多,能烧的也就算了,至少或多或少能闻到——可连香汤都上了,那着实让人无语。
香汤是什么,那是以香料浸泡或煎煮的水。苏白芷又不能拿过一点来闻闻,更不能拿一点来尝尝,就那么淡淡的水,见了鬼了才能闻出来!
乔至广摔了毛笔站起来道:“这不是耍人玩呀!这水干净的就跟白水似得,鬼知道那是什么!”
御香局的太监白了他一眼,高声唱了句:“十里香风沈公子配香完毕。”
苏白芷侧头一看,可不是嘛,沈二公子神仙般的,真就写完了!这会听人唱喏道,也只略略抬了眉。
场外的一群观众只看到方才还奋笔疾书的几位调香师都停了手,也不知道这味到底是什么香。
能听到唱喏的,皆是暗叹道,果真是十里香风实力略胜一筹。
乔至广怏怏不乐地坐下了,狠狠地盯着那盆水看。
苏白芷无法,也盯着那香看,半日也没个头绪。忍不住偷偷看向沈君山,他也学着她的模样,正在画画儿玩。那画上,分明一丛白芷,正正开了花儿,他画的好,看着便是极好看的。见苏白芷撇头看他,他微微一笑,三下两下又在一旁画了个鬼魂模样的东西,写了几个字:“白芷在此,邪魔尽去,三尸不留!”
“……”苏白芷无语了。道教密传,香草白芷确实有避邪和去三尸的作用……
脑子一热,她突然起身看向那盆香汤。虽是无色,可依然能看到香汤底部一些没有滤得太干净的残渣。
脑子飞快地闪过几个有关香汤的配置方子,她略略一琢磨,咬牙写了下去。
反正死一题,不会太影响。她就不信,其他六个人,全部能如沈君山一般强悍……
低声说了句“谢谢”,沈君山却恍如未闻一般,依旧画着他的画。
一趟比试下来,足足二十道香,到了十道时,苏白芷已经开始头晕。想必其他几个人也不太好受,趁着下一个香品上来的间隙,赶紧起身动了动。
恰好乔至广也起身,几个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只道今儿的香透着股邪气,怎么也抓不透。
韩寿坐在中间,御香局的太监递水给他喝时,他便眼神询问苏白芷累不累。苏白芷摇了摇头,见沈君山依然坐着,嘴边依然是那抹若有似无的笑。
待第十一味香上来时,苏白芷右手边的两个人突然站起身来问道:“这莫不是耍我们二人。这香一点儿味道都没有,我们如何能品出?”
苏白芷和沈君柯面面相觑,这西域香粉“芳尘”虽是经过改良,可香味如此浓烈,他如何能闻不到?
那两人依旧咋咋呼呼,韩寿眯着眼睛指着其他人道:“二位若是再闹,只怕这香要没了。”
那个是香粉,管事太监尽量把香粉扇出去了。若是再嘀咕两句,香粉就散完了。
二人看了看其他人都默不作声,都觉奇怪。怎奈二人都闻不出,这配合战也失败了。待到下一个香品时,两人沉心下来去品,再睁开眼时,却吃了一惊,双双站了起来,匆匆离场。
场外的声音渐渐杂乱起来,两个调香师无故弃战,这可是大事中的大事。
苏白芷写下配方,抬起头时,韩寿人却不见了。
下一道香,却是等了又等,怎么也没上来。剩下的六个人坐得有也有些急了。苏白芷隐隐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伸直了脖子往外看时,韩寿却是眉头紧锁的往里走,一进门,便是扫了六人一眼,急急说道:“六位请随我走。”
苏白芷同沈君山对视一眼,连起身一同随韩寿而去。
气氛很凝滞。
六人紧紧跟着韩寿,直到入了室内,苏白芷才问道:“可是方才二位师傅出了什么事儿?”
韩寿对着苏白芷微微摇了摇头,这才笑意盈盈地对众人道:“方才来位贵客,说是想同众位一同品香,怎奈那是空地,贵客无法同大家一同感受。遂换了地方,还望见谅。”
苏白芷果真看房间内隔着一道屏风,至于屏风后坐着什么人,她也见不到。
这毕竟是室内,列坐同一般香席无二,他们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再辨香时,已经顺利了许多。
等二十道香品全部辨完,苏白芷吃了一惊。原本以为八家,已经有两家自动退出,那么至少还能剩下五家,可最后,全只剩下四家,恰恰好是瑞昌、大兴盛、广达源同十里香风。
两家退出,两家……过半数香品配方错误。
而十里香风,二十道香品配方,无一错误。这在历年辨香大赛中,尚属第一次。
辨香比赛结束后,韩寿匆匆拉着苏白芷,直到身旁再无人,方才低声问道:“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苏白芷摇摇头,“没有不适,可是方才那二位师傅……”
韩寿点点头,道:“那二人方才离开,便直奔李太医处,称自己突然失了嗅觉……李太医查过之后,在他们身上都找到了两枚银针。那银针所刺中的穴位正是痛觉失灵处,所以他们被刺中皆没察觉。等到察觉时,一切都晚了。那二位调香师,只怕这辈子都闻不出味道来了。”
没有鼻子的调香师,等于没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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